老大爷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道:“楼道也冷,你们可别干站着,他老伴估计也在。”
赵岭含糊地应着,生怕老大爷要继续热心地打电话,他倒不是怕别的,他怕他不敢接电话回头被老大爷当做可疑人员扭送派出所。
赵岭本来只是想进楼栋躲一躲的,没想到老大爷却没走。
简少钧突然道:“来都来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不了。”赵岭长吁一口气,“还是不打扰他的生活比较好。”
“没让你进去,就门口看看,看看像不像你记忆里的画面。”
当赵岭看见陌生的大门时抿了抿唇,这自然不是他深藏在脑海中的那道门,也是……
这么多年了,哪可能还在用那时候的老旧的木门。
门左右两边贴着齐整的对联,门上倒着贴着「福」字。
能知道他如今过得不错,也不算是没有收获了,赵岭想起离别时男人通红的双眼,以及在机场抱着自己瘦小的肩膀的苍凉的哭泣声:“岭岭,是爸爸没本事……”
赵岭突然间就这么释怀了,为从前,为刚刚。
轻轻将红色塑料袋放在了门口写着「出入平安」的脚垫上,赵岭抬头时无意瞥见了门框外白墙上用淡得不能再淡的铅笔画的弯弯曲曲的线。
——“爸爸,我已经这么高了。”
——“岭岭以后想长多高?”
——“想长爸爸那么高!爸爸你把你的身高也画上,总有一天,我能长到那条线的。”
赵岭直起身看着那如今只与自己眉毛平齐的铅笔线,眼角瞬间就红了。
他掏出兜里的车钥匙,用钥匙片在如今自己的身高处划出一道铅印。
他长过了那道线,只不过当时那个会叫他「岭岭」的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夜幕降临时,刚从邻居家串完门准备回家吃完饭的热心肠老大爷在门洞和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看见来人时,老大爷一拍大腿:“你这老赵,这大冷天的这小伙子就是火力再壮,可也不经冻。”
“李大哥,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
“嗨,你不知道?你不是约了俩小伙子来吗?人家可在门外等你一下午了,我好说歹说才劝他们进楼栋。”
“爸,您约了谁啊?”小腹微隆的女子,飒爽的齐耳短发别在了耳后,温婉却不失英气。
赵前则一脸懵逼,他什么约了两个小伙子?
“那两个小伙子又高又帅,还拎着东西来看你呢。”
听着李大爷一路的数落,赵前则又是疑惑又是委屈,眼看着就到家门口了,正当赵前则打算拉开门想看看这两位小伙子究竟是长得多标志,能让李大哥这么替他们抱不平时,他的目光就被脚垫上的红色塑料袋给吸引了。
女子看清酒瓶上的字顿时乐了:“爸,别说真是来看您的,知道您好这口。不过医生可说了,您尿酸高可不许您多喝酒。”
赵前则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没约什么小伙子,也知道塑料袋放在门口人铁定是没有进去。
他的目光钉在了墙上那倒新鲜出路的铅迹:“他……他人呢?”
“进屋了吧。”李大爷眯着眼看了一眼手表,“这都过去一个小——”
他的话戛然而止,而女子也诧异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她发现一向沉默且鲜少失态的父亲此刻眼圈已是一片通红。
作者有话说:
赵岭:有点丢脸……
简少钧:为什么?因为你在墙上乱涂乱画?
赵岭:简少钧!你没有童年!
简少钧:你怎么知道的?更何况,我说的也不是你小时候,我说的是刚刚。
赵岭:你这人不懂浪漫!
简少钧:我要是你,我就亲自比一比。告诉他,我长得比你高了。
——
赊下的800字终于补上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烈酒慰藉
【小时候不认识你, 现在补上。】
回家的路上赵岭连续接了几个处理公事的电话,声音平稳,有条不紊, 但简少钧的心却始终半悬在空中。
简单吃了点晚饭,两人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客厅各自办公,直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 赵岭晃晃悠悠地拎着一瓶下午多买的红星二锅头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陪我喝一杯?”
直到这时,简少钧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窗帘拉开, 他们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小小的杯子相撞,透明的酒水晃晃悠悠, 洒在了捏着手杯的拇指指甲上,顷刻间酒香四溢。
赵岭仰头喝了一杯,绯色转瞬间就从他的脖颈爬上了脸颊, 对赵岭酒量有大概猜测的简少钧看得是触目惊心, 他伸手在赵岭背上轻轻拍了拍:“慢慢喝, 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喝。”
“我怕喝慢了我就醉了。”赵岭笑眯眯道,“我小时候, 就这样偷喝过一小杯白酒,直接就连路都走不直了。被连夜送进了医院, 我还记得当时的医生开玩笑说, 这么小就会偷喝酒,以后一定是个小酒鬼。”
“不过……”赵岭眯着眼睛看着红星二锅头的瓶子,“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喝过了。”
“我还以为我能记得小时候的味道, 刚刚一喝, 似乎和小时候的味道不太一样。”
“那是, 你那时候那么小,准是还没尝出味道就先醉了。”
“你瞧不起我。”赵岭皱了皱鼻子,一脸骄傲,“我记忆力可好了,小时候的事我基本上都记得。”
简少钧给赵岭满上了酒:“是是,赵总什么都记得。”
“真的。”被质疑的赵岭顿时觉得满腹委屈,歪在简少钧身上像是非要讨个说法,“最不开心的时候,没什么可想的,就想想小时候,想一想就开心了。”
赵岭又喝下了一杯白酒,顺势躺在了地毯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点点灯光。
“其实……我小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家里没什么钱,但是只要我想要什么,不过分的,他都会买给我。我那时候转学到B市,班上同学有那种可以遥控的小汽车。
我特别眼馋,不过我知道家里买不起没开口要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有一次他在悄悄削木头时我发现的,他说他要给做一个小汽车。”说到这里,赵岭沉默了,只是将酒杯递给简少钧,让他给自己倒满酒。
“后来呢?”简少钧问道,“小汽车肯定比你同学的要帅?”
“我不知道。”赵岭摇了摇头,他转过头看着简少钧,笑了笑,“我没有看见成品,在汽车壳子快搭好的时候,他们两个离婚了,我妈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地提出了离婚。”
简少钧看着赵岭茫然的双眼,忍不住仰头也喝了一口酒。
他不常喝白酒,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白酒更适合的了。
酒如刀子一般滑入喉中,像是在提醒他们,往事皆过往,眼前才是现实。
和惨淡褪色的回忆相比,烈酒反倒是酿成了慰藉。
或许是那个字眼终于说出了口,赵岭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坐起来又喝了一杯,背靠在简少钧的肩膀上,向后偏头问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和一个人在一起很可怕,你说,你把感情交付给了另一个人,你们纠缠不清到最后却发现并不合适。会不会后悔,甚至是否定那段时光和那个时候的自己。”
“我明白。”简少钧长叹了一口气,他感受到蹭在自己喉结处毛茸茸的头发,微微抬起下颌让赵岭靠在自己怀里,用下颌蹭了蹭赵岭的头顶,“我明白你的意思。”
简少钧和赵岭的想法其实差不多,或许他还要更激进一些,他甚至于不相信感情本身的存在。
从小到大,他周遭的环境几乎是对照了那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也不是没有看过旁人之间的爱情,只是唯一与他有关系的感情中充斥了背叛与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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