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何必逼他?
两人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打破僵持的是一通电话。
“什么?知道了,我通知队里人,马上回去。”
接完电话,祁臧迅速放下手机, 拿出钥匙帮许辞解了手铐。
“有点急事, 回队里一趟。还有……嗯, 你说得对,我认错了。这段时间打扰了。抱歉。”
留下这么一句话,祁臧起身离开。
祁臧离开后,偌大的影音室顿时显得空空荡荡,灯光都仿佛变得更加刺眼。
许辞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整个人仰躺了下去。
头发还是湿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鬓边,对比之下,他的脸也就显得格外苍白、瘦削。
阴影盛在他的眼窝处、鼻翼下,还有笔直的锁骨上方,他几乎静止成了一个雕塑,直到许久之后才动了动——
许辞略侧过了头,看向苍灰色茶几上玻璃杯里的水。那是他刚才端给祁臧的,祁臧还没来得及喝。
把车开出小区,祁臧减缓车速,望了一眼这片小区。
凌晨的高管公寓漆黑一片,只有许辞那栋房子还亮着灯。
望见这一幕的祁臧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似他在漆黑的海里航行,偶然遇到了一艘亮着灯的渔船。可那灯火已摇摇欲坠。
心脏狠狠一酸,祁臧再侧头,看了一眼公寓对面的大楼,那是清丰集团总部。
哪怕是凌晨时分,总部大楼的楼顶、周围也都点着装饰灯,奢华贵气,彰显着它在这座城市的影响力与地位。
这地位是创始人林怀宇的辛苦和机遇换来的,也是无数员工挥洒汗水换来的。
还有呢?
二十几年前关于它创立的那些流言……会不会是真的?
·
翌日中午。
许辞去到市局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不愿吃食堂、又不算忙的时候,警察们就会来这里。
换了副黑框眼镜,许辞坐在角落,不一会儿倒是见到柏姝薇、李正正等人走了过来,两人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柏姝薇:“幸好没人出事,幸好我也没事。吓死了。我必须犒劳一下自己,我今天必须点超大份的牛蛙!”
李正正:“你还是太胆小了。你看人家宫老师多淡定?人当法医的,第一手解剖的尸体,比你危险多了!”
柏姝薇:“所以我会帮她再带一份牛蛙啊!你看看,你们这帮男人天天宫老师长宫老师短,一个个都喜欢人家,但没一个会追人,还没我一个姑娘会。”
“话说回来啊……我之前还磕过宫老师和老大的CP。奈何老大太不争气了。他差遣人家干活那态度……害,真主亲手拆我CP,我太难了。我还是磕宫老师和步老师吧。”
柏姝薇飞速用手机扫码点完菜,连连摇头,“荣副局说得对。老大的情商像是喂了狗。”
李正正摊手。“老大主要脾气太差了。你看他今天脸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呢。”
“嘶……”柏姝薇一点头,“搞不好他还真失恋了。”
许辞背对两人坐着、故意佝偻着背,听到这段话的他有些忍俊不禁。
祁臧属下的性格都很不错。看来是物以类聚。
他从来都觉得祁臧是个非常简单直接的人,像天上的白云一样纯粹。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
现在的他是不是真的会快乐很多?
握住茶杯的手指紧了一些,许辞浅浅呼出了一口气。
不过无论如何,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默默吃着饭,等餐厅里的人陆续离开后,他起身回了公司。
回到部门处理了一些工作,许辞收到一封邮件。
那是子公司清丰制药的风控人员组织的会议,请许辞去提供一些建议。
助理孟宇特别问了他是否要参会,那边除了给许辞发邮件,还特别跟孟宇电话沟通过,表示非常希望许辞能够参与。
许辞回答:“既然他们那么诚恳,那就参加吧。咱们新招的小胡正好是医药公司跳槽过来的,一起带过去,那方面他才是专家。医药那块业务其实你我都没接触过,想去的话,你跟我一块去。我们一起学习。”
清丰集团做超市连锁店出生,后来迅速抓住机遇拓展了房地产以及商业项目,很快拿下本地市场,成为了锦宁市的龙头企业。
原本它的竞争对手不少,很多商超提前引进了国外的先进管理理念,很早就意识到“渠道为王”,比清丰要做得好很多,可最终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逐渐倒下了,最终本地只剩清丰一家独大,如今已涉足商超、商业地产、金融等多个行业。
按理说医药跟清丰集团是八竿子打不到边的。但它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于三年前收购了洋槐药业,正式拓展至医药领域。
洋槐药业的名声并不好。当年它声称研制出了治疗肝癌的特效药,在股票市场收割一波韭菜后,暴露出药品根本没有通过审批的消息,其后股价大幅下滑,大股东跑路,最终走至退市的结局。
清丰收购它后,将之改名为清丰制药,运作了两年,使该公司在去年重新上市。
入了医药行业,却没见清丰集团在研发上投入多少钱,又或者搞出多少名堂。许辞推测,林怀宇走这一步棋,只是想借这个上市后又退市的公司的壳,去股票市场捞一笔。
不过这场会议倒有些让许辞惊讶。
他发现集团还真在云南买地、建起了工厂,主打中药概念,方向则是老年痴呆。
医药方面许辞确实不懂,但有常识。如果是大脑保健药品也就算了,他们想做的不会是治疗用药吧?
他本能的觉得不靠谱。
会议结束有人问许辞意见。
许辞介绍了身边的胡伟。“小胡之前在医药行业做风控,流程的问题直接找他。当然,这事儿我会整体把关。
“其实我是财务出身的,看的还是产投比、多少年能回本、以及盈利模式等问题。这个会议还没到具体数字的层面,出来后给我看看吧。”
组织会议的人叫刘斌。
听了许辞的话,他有些为难。“这些数字……恐怕不太好这么公布。那是关总亲自盯的项目。”
“项目是关总的。但是所有项目都得走财务流程吧?那不还要到林总这边吗?”
许辞根本不让步,“收益、风险……这些东西我肯定要评估后给林总的。”
“咳,行,回头我们发你。”刘斌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了,事后却又单独发了条微信让许辞留下来。
等其他人都走了,他关上会议室的大门,小声对许辞道:“谢总,这、这事儿是关总直接跟董事长汇报的。董事长同意了,款项什么的直接让资金中心走账,这里边没有林总的事儿,也不要他审批。刚才当着大家的面,我不好说破,现在和私下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别搞得刚那几个人回头要悄悄笑话你和小林总呢。”
刘斌把这件事纯粹说成了林怀宇的两个儿子争权。
许辞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端倪。
刘斌这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医药子公司的相关资金投入完全不会走正常的财务流程,也不会入集团的SAP等系统。项目是赢、是亏、所谓的投入到底是否真实存在,账目上完全没有体现。
许辞不动声色,对刘斌道:“多谢刘总提醒。我还真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行,我心里有数了。那流程、风控、内部管理制度方面有问题随时找我。具体可以找小胡对接。”
刘斌:“怪我怪我,之前没跟你说。那后面麻烦你了。”
会议结束,孟宇开车送许辞回集团总部。
路上许辞打开手机,看的是清丰制药的相关资讯,譬如股市上近日它的成交量明显呈递增趋势,有很多它的利好消息。
许辞不动声色,给平安发了信息。“关鸿文那边有没有动静?”
平安很快发了一张照片给他。
那是关鸿文跟一个肥头大耳的50岁左右男人把酒言欢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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