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自然而然做了梦。
他梦见了最后一次和许辞相处的那晚。
酒精上头后就近随意进入的廉价酒店,房间空气中有劣质木头散发的淡淡霉味。窗户关不严,不断随着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因为后来发生的一切,这些本来不怎么美妙的意象,全都蒙上了暧昧旖旎的色彩。
那晚本是宿舍几个兄弟的毕业聚会。
除了许辞,宿舍其他的都是本地人,喝完酒就各自回了家。聚会地点离他们学校远,祁臧见许辞似乎醉得不轻,走路都有些不稳,干脆帮他就近开了个房,没想到会走进一间廉价情侣房——
大床是心形的,上面摆满了鲜红的塑料玫瑰花。
祁臧扶着许辞坐到床上,看清屋内的情形后有些尴尬。“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前台给你换间房。”
抬起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许辞看着他道:“不用。毕竟毕业季。这里离锦华大学近。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家长把学校附近酒店的正常房间都订满了。”
“你还好吗?头疼不疼?”
“我没事儿。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着急。一个人还能洗澡吗?我等你洗完再走。”
许辞今晚喝得实在太多,祁臧担心他洗澡的时候摔跤、或者昏睡在浴缸里导致意外。
其后许辞果然去洗了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打开冰柜,从里面拿出几瓶啤酒,再走向祁臧。“这房间破归破,居然有冰柜。不着急走的话,再喝点冰啤酒?”
祁臧干脆给父母发了个短信说自己不回家了。因为出了很多汗,他也去冲了个澡,之后就留在这里陪许辞喝酒。
明明开足了冷气,明明喝着冰啤酒,祁臧却感觉屋内的温度却越来越高,以至于昏头昏脑,除了许辞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以及那一张一合轻声说着什么的唇瓣,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之后的一切就变了意味。
记不得是谁主动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
后来退房的时候祁臧看见账单上显示他足足用了五个套。
那是祁臧住过最破的酒店。
可却也有他此生最旖旎、最隐秘的回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先是怔愣了一下,等回忆起什么,一个人坐在床上傻笑了足有半个多小时。
发现许辞不在,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的时候,他还觉得许辞是在害羞。谁曾想从此许辞就失踪了。
跟许辞当了整整四年的同窗与室友,祁臧始终感觉许辞是那个藏在屋子里的人,而自己一直在屋外隔着一扇窗户看他。
屋里点了一支蜡烛,人站在窗外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窗户上的影子都是不同的。
那一夜刚过的时候,祁臧以为自己总算撕破窗户纸,看到了许辞的真身。
可后来他发现真相是他走进屋子里,发现里面根本空无一人。
那晚祁臧当然没有真的醉过去,他清楚地记得,许辞腰窝、大腿内侧都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那晚曾勾得他吻了一次又一次。
如果谢桥真的是许辞……
他现在玩的哪一出?
怎么确认谢桥是不是许辞呢?
又不能强行脱人裤子□□看。
早上赤着上半身刷牙的时候,祁臧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嘴角自嘲的笑意。
自然而然地,他也看到了自己胸口下方肋骨处枪伤留下的疤痕。
呼出一口气,他快速洗了两把冷水脸,出门了。
第7章
周二一早,市局就白云山凤凰别墅杀人案召开了第一次案情会议。
技侦、图侦、理化、法医等人员全部到齐。
负责本案的法医则是素有市局一枝花之称的宫念慈,理化实验室那边出的人叫步青云,是个杰出的青年才俊,与武侠片里的经典人物步惊云只差了一个字。
宫念慈与步青云一个28岁、一个25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两人生得郎才女貌,名字都挺武侠范儿,又常一起出现场、分析尸体,合作得非常默契,曾被很多人看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荣勇还暗地里苦口婆心地劝过祁臧:“宫念慈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抓紧咯,不然要被那个姓步的小子抢走了。虽然人家比你年轻……我肯定是看好你的。加油哦。听说你和宫念慈不和,可不兴欺负人姑娘!”
祁臧非常困惑。“宫念慈?我跟她没有不和啊。相反,我觉得我们挺谈得来,审美特别一致。”
荣勇不以为然。“你小子有什么审美?”
祁臧:“前阵子有两个电视台都在搞选秀,一个搞男团,一个搞女团,那么多好看的小男生,宫念慈一个不看,跟我们队一帮大老爷们追女团选秀,喜欢的姑娘跟我们相当一致——大眼睛瓜子脸特别清纯的27号。”
老刑警的某种直觉让荣勇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
祁臧笑道:“师父,咱们做刑警的,要跟得上时代、心怀广阔海纳百川,这样才能了解年轻人在想什么,对侦查有帮助,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不会迂腐,对小宫有偏见吧?”
自此,荣勇没再提撮合他俩的事儿。
会议开头,是分局王晨就目前得到的信息做出总结。
死者刘娜的父亲在外地出差,母亲更是在国外忙项目,目前只跟她父亲刘力行取得了联系、沟通尸检问题,但对于刘娜的个人情况,这个不负责的父亲可谓一问三不知。
来来回回他只有一句话——有事找姜雪,平时孩子都是姜雪在带。
刘娜周五下午5点放学,5点半到达北水店,6点和员工们一起出发前往位于半山腰的凤凰别墅。
当晚8点20分,她回二楼的房间休息,于晚上11点出现在一楼大门口,从门外拿过来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行李箱。
姜雪那会儿在一楼唱歌,出门上厕所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门口的刘娜。
见刘娜拖着一口笨重的行李箱进屋,姜雪提出帮她把箱子抬上楼。刘娜拒绝她后,将行李箱放在了门口,又独自回了二楼。
本在唱歌、喝得醉醺醺的潘匡出来上厕所,恰好看见过这一幕,他与姜雪的口供是一致。
之后无人声称见过刘娜,直到早上7点她的尸体被发现。
刘娜的死亡时间在当晚凌晨0点到1点间。
至于另一个被分尸的死者,推断死亡时间在刘娜死亡的数日前,数据库里并没有匹配到他的DNA信息。
目前接到一个月内锦宁市失踪的人口共有12个,正在逐一询问家属情况,并想办法取得相关DNA进行比对,但暂无任何结果。
那个凭空出现又消失的行李箱,也许会是案件的突破口之一。已派大量警力在白云山的全山搜索行李箱和其余尸块。陆面暂无结果,不排除沉湖的可能。
只是白云上大小湖泊、水潭有三十几个,湖下的排查进行起来并不容易,王晨表示需要祁臧那边决定下一步如何处理。
此外,行李箱很有可能是被汽车运上山的。而刘娜是11点拿到的行李箱,目前晚上11点前后两个小时内通向白云山的各路段的监控已全部被核查。
暂时认为行李箱或许跟凶杀案密切相关,从知情人越少越好的角度,只排查了连驾驶员在内、车内成员只有一至二人的车辆。
符合这些条件的车一共有29辆,目前已根据车牌信息找到车主,正在逐个核实情况。
如果这29辆车没有异状的话,会将核查条件进一步放宽。
讲到这里的时候,王晨叹了一口气。“破案有时候其实挺玄学讲运气的。我们目前就碰到个麻烦……”
祁臧问他:“什么麻烦?”
孟晨道:“暴雨是早上5点下的。经紫华路下白云山的那个路口的监控坏了。雷劈倒了一棵百年老树,那树干不要太粗壮啊,把监控、连带着路口的红绿灯全部砸了。如果凶手是那个时间以后离开的、还恰好走了那条路……那真是……”
祁臧不以为意,很自信地:“没事儿,我运气向来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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