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感应灯下,“红砖头”封面赫然写着《国富论》三个大字。
温年决定用经济思想巨著麻痹自己。
随手带上落地窗门的瞬间,温年没能听见楼下响起的门铃。
偏僻的别墅区,四下无人的庭院,临近午夜响起的门铃,吓得沈寒游戏手柄都按漏一个键,游戏人物差点从赛道翻出去。
“你什么蛇皮走位!稳住稳住!”许一新忙不迭提醒。
“谁啊?”沈寒心有余悸,分神往门口看了一眼,下意识想起四个字:午夜凶铃。
“节目组吧,下午不是说有东西落了吗,可能是回来取一下,”许一新操纵着游戏人物过完弯道,扭头问:“谁有空,去开一个门。”
“我去吧,”夏南刚从小台球场下来,球杆都没放下,直接横在腰后两手挂着,没心没肺地走过去,“导演你们什么东西落了呀,这大半夜……”
夏南的话戛然而止,好半天,憋出三…七个字来:“沈、沈沈沈沈老师。”
短暂沉寂后,别墅乒铃乓啷一阵响,四面八方传来“game over”的机械女生提示音。
投影屏上翻车画面异常惨烈,披着黑斗篷的死神正拿着镰刀,在血次呼啦的赛道收割人头,沈寒握着手柄,僵硬转头。
门口那人宽松白t黑长裤,一身休闲散漫的气息,却比屏幕里的死神更恐怖。
沈淮景看着眼前开门的学员,视线在他身后的球杆上很轻地扫了下:“夏南?”
夏南登时把球杆一扔,立正站好:“是!”
“沈老师,晚、晚上好。”
沈淮景刚洗完澡,发尾还湿着,偏身进门的时候,身上似乎还带着夏夜特有的凉意。
“人都在?”沈淮景的声音响起。
“都在。”沈寒心里暗自打鼓,之前也没说导师会查寝啊,他哥不会还要点名吧,这么想着,又补了一句,“一个不少。”
可是他哥没点名,只是问了句:“温年呢。”
说完,看了他一眼。
沈寒四下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在一楼,玩游戏的玩游戏,打桌球的打桌球,唯独温年不在,怎么看都像是他们一群人在孤立温年……沈寒立刻解释:“温年好像在弄什么报告,我们就没打扰他。”
不是不带他玩……
沈寒又道:“像是学校里的事。”
“江大还没放假?”沈淮景顺口一问,走到开放厨房边,低头洗手。
“江大放假了,可能是导师还没放他的假吧。”
所以可能真是忙忘了。
沈淮景关上水,没再说话。
沈寒本来就怕他哥误会自己没有和温年好好相处,现在看他一言不发,更憷,忙补了一句:“不过他请我吃了糖。”
沈淮景:“……”
二夏全员:“……”
大概知道了“很忙的学员”没加微信的缘由,沈淮景看了眼时间:“节目组说你们准备点夜宵,点好了没?”
众人:“……”
这种事节目组都要跟导师报备吗?这又不是什么幼儿园夏令营。
导师当前,众人纷纷表示还没点,还好,其实也不怎么饿,不用到点夜宵的地步,只有夏南没反应过来:“准备点了。”
所有人:“……”
沈淮景把手机解锁:“想吃什么?”
夏南很小心地凑在沈寒耳边:“沈老师…这是要请客的意思吗?”
沈寒正思考,他哥已经把手机扔了过来:“明天还要录制,点些近的。”
沈寒捧着沈淮景的手机,宛如捧着个地雷。
“理智”和“干饭”的天平,在脑海中短暂地摇晃了一会儿,立刻朝着“干饭”一头偏去。
“哥,那我随便点了!”
“镜头还开着呢老大,你直接就‘哥’出来,是怕大家不知道你和沈老师的关系是吗?”许一新连忙提醒。
沈寒正要找补,沈淮景却已经应了声:“嗯。”
见他哥都不在意,沈寒放下心来:“没事,后期剪一剪好了。”
知道沈老师是来送温暖的,一楼瞬间热闹起来。
沈寒从人群中挤出来,为了在他哥面前表现一下他和温年的友谊,掏出手机,给温年发了条消息。
【我们要点夜宵了,你想吃什么?】
一分钟过去,没回。
【收到请回复。】
两分钟过去,没回。
【快点!】
三分钟过去,没回。
没想到一颗糖的友情这么脆弱。
沈寒转头,往小台球场那边看去。
他哥似乎对这小台球桌挺感兴趣,十几分钟前,桌上球还四零八落满的,现在被消灭地只剩下最后两个了。
沈寒扭扭捏捏走过去。
沈淮景看得头疼:“好好走路。”
沈寒不太走心地帮忙收拾球袋里的球,语气更加别扭:“那个,哥……”
沈淮景抬眸,看着他。
死亡凝视。
沈寒语速瞬间变快:“不知道温年要吃什么,我问了,他都没回,你的学员,你问问。”
沈淮景没接。
片刻后,他把球杆竖在身后的墙上,问:“温年在楼上?”
沈寒不解:“对啊,房间里。”
沈淮景:“哪间。”
“9号,跟我一起的,”沈寒反应过来,“不是,哥,我让你在微信上问问,不是让你上楼问。”
沈淮景脸色和声音都很淡:“那也得有。”
沈寒怔了下:“?”
什么叫那也得有。
手上沾了点打球用的壳粉,沈淮景擦了擦,说:“把温年微信推给我。”
“他还没加你?!”沈寒大惊,“不会啊,当时我把你微信名片推到群里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呢,我还特意提醒了他,他当时就说知道了。”
沈淮景:“。”
9号房间,他记得是二楼最里面那间。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温年正好从阳台进来,他以为是沈寒,于是直接说了一句:“门没锁。”
门口一下子没了动静,却也不见人进来。
温年皱了皱眉,停下在收拾行李箱的手,正要走过去,门却开了,于是重新低头,把红砖头理回行李箱。
“在看书?”
温年:“……”
他怎么好像,听到了沈淮景的声音。
温年抬起头来。
廊灯冷光落进眼底,沈淮景也站在那冷光里头。
温年恍惚了一瞬:“沈老师?”
沈淮景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在忙?”
温年把红砖头随便一塞,塞进了行李箱,连书签掉了都没理会,直接说:“还好。”
又补了一句:“不忙。”
不忙……沈淮景挑了挑眉。
这个点,沈淮景出现在这里,温年只能想到一个理由:“是不是沈寒申请了换寝室?”
沈淮景顿了下,也没想到温年会问这个。
他笑了下,不答反问:“你想换寝室?”
温年脑海里蹦出两个字:不想。
这个房间挺好的,阳台挺好的,阳台……外头的景色也挺好的。
可如果沈寒想换……
“我都可以。”温年低着头,把行李箱重新拉好,一副“随时可以走人”的模样。
这话如果被楼下那个想交朋友却又没带嘴的傻子弟弟听到,大概会气死,沈淮景心想。
“没人申请换寝室。”沈老师多年不见的良心上了线,替他弟解释了一句。
温年推着行李箱的手一松。
“如果你想换的话,可以跟我申请。”
“我给你批。”
行李箱砰的一下,砸到了床尾,温年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这行李箱一样,哐当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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