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道声音忽然小下去,过了会才慢慢说:“什么处的怎么样?他是经理,我是下属,当然就是正常同事间的相处。”
“同事会专门做早餐给人带过去?还有上周订的奶茶?”女人低声笑了,“刚才你多点的那杯冰美式也是给他带的吧?别狡辩了,小洛已经出卖你了,说你正暗戳戳地追人家呢。”
咖啡做好了,对话也在这里戛然而止。两个女孩拿上东西说说笑笑地走出店里,我鬼使神差地看过去,那个叫做‘瑶瑶’的女生长相白净,笑起来时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不好的预感在听到‘新来的经理’这几个字时来地尤为强烈,我目光追随她们走向科尚集团的大楼,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心跳骤然一停。
车水马龙的街道隔断了咖啡馆与办公楼,白领们陆陆续续涌进公司,我终于等到心心念念了两个月的人——一个全然陌生的陈锋。
他刚从车里下来,似乎是有人专门接送。穿着一身西装,背脊挺拔,浑身冷肃,周身的气势与他照片上的父亲透出难言的相像。
陈锋平时总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在打扮上更是从不上心,我第一次知道他穿起西装来会是这个模样,这么的……让人失神。
隔着遥远的距离,我只能瞥见他模糊的侧脸,那两个买了咖啡的女人也看到他,似乎准备上前打招呼。
陈锋转过身,我下意识低下头,耳边是雷点般的心跳。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看向的不是我,而是两个女人的方向。
叫做瑶瑶的女生把刚买来的咖啡递向陈锋,不知道对他说了些什么,笑得格外甜。
我盯着他们,手里的杂志被攥得变了形,而下一秒,陈锋接了过去。
第69章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心底叫嚣着要把身体撕碎。
看见杜宇琛出现在顾鸣生家里的时候没有,被蒋秋时拒绝的时候也没有。可是当看到陈锋接过那个女生手里的咖啡时,我突然滋生出一股想要上前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
他们并排走进公司,挨得很近,只差一点胳膊就能碰到。
就像上次那样,陈锋又只留下一个没有温度的背影。
入喉的咖啡已经冰凉,我低头看向被揉乱的杂志,才想起用手去抚平,可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一如我与陈锋再也修复不了的关系。
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好来这里的理由,也许只是想再看一眼陈锋,再得到一点希望。
现在目的达成,我见到了他,也不再奢求那点希望。
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打啤酒。
排队结账时我突然反应过来,走回冷冻区,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放了回去。
手总是会习惯性的拿两份食材,只是一走神的功夫,曾经的习惯就又霸占上风,连改正都无从下手。
我想了很多有的没的,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女生,她对陈锋的想法,还有陈锋对她的想法。
陈锋看起来过的很好,就和任寒说的一样。
他的全部狼狈在分手之前就收拾了干净,彻底放下与我的这段糟糕过往,步入新的生活。
我把用完的碗筷扔进水槽里,上午买来的啤酒冰得有些凉。我尝了一口,忍着难受继续往喉咙里灌,划得发刺,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疼。
我不喜欢酒精,可只有醉了,才能短暂地遗忘那些讽刺的片段。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伸手想要去拿,却不稳地掉在了地毯上。迟钝几秒,才弯腰捡起。
屏幕的光刺着眼睛,上面的每个字都很清晰,却又组织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试着读了几遍,失去耐心,按住语音问:“什么事?”
那边没有回复,却在片刻后拨来一个电话,我费力地找到绿色标识,按了下去。
“......喂?”
耳边传来顾鸣生的声音:“小曜,你醉了吗?”
我辨别了几秒,低声问道:“你打来干什么?”
“你记不记得刚才回了谁的消息?”
“谁的?”我想了一会,慢慢笑起来,“你的吗?”
顾鸣生的嗓音略微无奈,“嗯,我是想问问你林诺的考试情况,不过没有关系,等你清醒以后我再问你一遍。”
我不满地打断他,强调道:“我现在很清醒。”
“你每次醉了都会这么说,”顾鸣生那边似乎有些嘈杂,他轻轻笑了笑,“怎么突然喝酒了?”
我靠在沙发,慢慢放松下僵硬的身体,有什么东西顺着放空的灵魂跑了出来,在静谧的夜晚一下下撞击着胸口。
“我今天见到陈锋了。”
他安静下来,也许是没有想好合适的回答,但是没关系,我现在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待。于是我也没有说话,耳廓响着他沉沉的呼吸,有一瞬间好像紧贴在身边,呼出颤栗的热气。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顾鸣生的声音听不清喜怒,顺着话筒稍显虚晃,“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我不禁笑了一下,拿手背掩住双眼,“没有聊,他没看见我,我在旁边看见了他。他现在过的很不错,在公司上班,身边还有年轻的女同事给他买咖啡......你说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咖啡了?我都不知道。”
顾鸣生没有应声,过了很久才缓缓响起:“小曜,我等晚上收工了再过来找你。”
“不用,”我迟疑几秒,捂着额头慢慢说,“不用过来,你是不是要回去工作了?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
“真的不用吗?”他又问了一遍。
我说:“不用。”
顾鸣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那头应该有人叫他回去,他捂住话筒应了一声‘马上’,然后回来留下一句关心的话,匆匆挂了电话。
世界变得很安静,我顺着沙发躺下去,后知后觉地想,刚才为什么要拒绝他?
想不起来了,但是我有点后悔。
也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身体从胃里开始逐步发烫,顺着血液流淌至四肢,伴随一阵阵痉挛难受得要命。
狭窄的沙发根本睡不安稳,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掀开沉重的眼皮,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地毯上。
“小曜,你在里面吗?”
敲门声很急切,隐约听到外面的呼声。我按着疼得快要炸裂的太阳穴,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拉开了门。
顾鸣生紧张的面孔闯入眼底,依然很模糊,并不影响识别。我站不太稳,只能扶着门框,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扬在半空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举着,还是慢慢放下。
“你是不是要吓死我?”
他的呼吸洒在耳廓,比平常更加粗重几分。我感觉自己可能还在梦里,怔怔吐出两个字:“没有。”
声音转为一道低笑,有些无可奈何,又是满满的骄纵。他放开了我,顺手关上门,依然紧蹙眉头盯着我的脸,好像试图找出什么其他痕迹。
我眨了下眼睛,迟钝地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不用吗?”
“你说不用就是不用吗?”顾鸣生的眼下挂着疲惫,却仍然温柔地望向我,“我担心你,小曜。”
我应该还在醉着,不然也不会升起这种浑身都在燃烧的错觉。尤其是胸口的位置,鼓胀着一下一下跳动不止。
“......谢谢。”我喃喃。
他眼中闪着惑人的温情,微微一笑,“和我说什么谢谢?”
我莫名有点心慌,揉了揉刚才醒来后被撞到的位置,岔开话题:“现在几点了?”
“我凌晨一点收工,路上赶过来花了半个小时,现在应该快两点了。”顾鸣生把手上的口罩墨镜放下,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你......”我一下睁大眼睛,“都凌晨了,你还跑过来做什么?”
“因为我担心你啊,”他再次重复,抬起眸时好像裹挟着无尽深情,“我本来打算明天早上再来,可是想起你说不用的时候犹豫了两秒,就觉得你应该是希望我能现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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