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顾鸣生边签名边自然接道:“对,拍戏太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可是这都两年了,也不见你复出。”
顾鸣生眨了眨眼睛,偏头看向观戏的我,“小曜,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复出合适?”
我一下子承受住两道视线,愣了一下,“……关我什么事?”
肩膀被顾鸣生的手臂轻轻搭住,他靠得近了些,萦绕上好闻的木质香,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对那姑娘说:“你听到了,家里人不让复出,担心我受累。所以这件事还要往后推一推,或许再过个十年八年,你会在电视上重新看见我。”
姑娘拿过纸巾,愣愣出神,迟钝地‘哦’了一声,像是看到什么脱离思考范畴的画面,晕乎乎地回去了。
我回过头,发现她拿出手机激动地在上面打些什么,无奈看向扮无辜的顾鸣生,“你吓到她了。”
顾鸣生倘若未闻,夹了一筷子排骨放进我碗里,温柔地笑了笑,“小曜,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喜欢的话我回去给你做。”
自然地将话题转开。
他是在两年前正式宣布退圈,当时消息轰动一时,就连我这种不太关注娱乐新闻的人也从旁人嘴里听完了大概。
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红的人寥寥无几,而在当红时期宣布退圈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顾鸣生是这么多年来的独一份。
就算官方给出了解释,顾鸣生也将理由复述过一遍,大部分粉丝的态度仍然和这位姑娘一样——不相信。
虽然退圈,但有关他的消息过去一年才逐渐平息。有时走在路上,还会被路人认出。顾鸣生会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签名,也有不少人像这个姑娘一样询问他退圈的真正理由。不过说来说去,都是官方给出的那个解释。
顾鸣生离开了娱乐圈,拿从前存下的积蓄重新拾起画笔。他本就是一个对自己格外狠心的人,加上有从前的基础,用了两年时间攻下服装设计,应聘成为了某个国际品牌的设计师。
说来也巧,他曾经还是个模特的时候,就接过这家品牌的平面拍摄。兜兜转转,在经历了不同的身份以后,终究又回到了曾经的轨迹。
我与顾鸣生的关系,或许不能再称之为关系,而是一种羁绊,断断续续地持续了这几年。发生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回想起来也都蒙上一层纱,谁都不戳破。
肉体与情感,谁能说前者中就不包括后者呢?
就像他很早以前说过,我们适合做朋友。无论是可以拥抱的朋友,能够亲吻的朋友,还是上床的朋友,都离不开最后那两个字。这是我与顾鸣生最舒服的相处状态,持续到了如今。
一转眼,蒋秋时离开五年了。
第107章 番外《五年》(中)
接到何晋电话的时候,我刚递交完稿子,把电脑旁的仙人掌放到阳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起身活动了一下久坐后僵硬的四肢。
他问起我最近的生活,聊了没几句,忽然问道。
“林曜,你下周天有空吗?”
我说:“应该有,怎么了?”
何晋很是喜悦,“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同学会吗?这次人终于找齐了,你可一定要来。对了,记得叫上顾鸣生,咱们一班人好好聚一聚!”
这些年,何晋热衷于组织各式各样的活动,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招呼我。我答应几次婉拒几次,唯独这个同学会,每次不是有人在外省,就是有事走不开。难得一次聚齐,我听到何晋的口气,就知道这回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
我思忖了几秒,问道:“周天几点,哪里见?”
何晋爽快地应道:“下午五点半,万嘉大饭店。我和班长已经在商量定位置的事情,等定下来就在群里发通知。”
“好,我会准时到的。”
等我将这件事告诉顾鸣生,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慢条斯理地把剥了壳的虾放进我碗里,“何晋已经找过我一次,我拒绝了。”
“你拒绝了?”我举着筷子,一阵语塞,“完了,我刚答应了他要把你带过去。”
顾鸣生擦去手指上的水渍,闷闷发笑,“小曜,他就是仗着你心软,故意先斩后奏。没关系,我晚点会和他说,你不用担心。”
“你真的不去?我一个人多无聊。”
顾鸣生挑了下眉,“不是还有一个老相好吗?”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踢了脚他桌下的腿,好笑地警告:“你要是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小心我回去也翻你的黑历史。”
顾鸣生没有躲,笑吟吟地任由我的动作,还问到时要不要送我过去。
何晋是仗着我心软,他倚仗的也不过是我发不起脾气。
同学会那天我早早到了,不料大家都来的很早。男生有的发福,有的几乎认不出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而昔日不怎么起眼的女同学,大多打扮精致,画着得体的妆。
何晋看我身边没有跟着顾鸣生,有些遗憾。嘴上没说什么,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聊天吃饭。我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听桌上的同学谈天说地,用喝水掩去心不在焉。
“对了林曜,你呢?”
我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发现桌上几个同学都看向这边,顿时有些心虚,“抱歉,你们说到哪里了?”
刚才出声的女同学掩着嘴笑了,调侃道:“我们刚才是在聊晶晶的婚期,已经定好了,就在今年六月。咱们这一圈人,好像就剩下你和任寒一直没动静,林曜,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喝上你的喜酒?”
我早就做好了被问到这类八卦的准备,含糊略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就剩下我和任寒。
我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桌子,任寒坐在何晋旁边,正在听周围人侃侃而谈,偶尔附和几句。斯文的模样对比几年前多了些沉稳,注意到我的目光时露出一个不浓不淡的微笑,我慢了几拍,也点头作为问好。
陈锋离开以后,我偶尔会去科尚集团对面的那家咖啡馆,有时什么也不做,有时翻看店里提供的杂志,消磨一上午的时光。
这种行为说不清是为了回忆更多,还只是单纯地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方式去留住关于陈锋的记忆。有几回碰上任寒,自然而然地聊起天,他没有询问感情上的任何事情,也许从哪里听到陈锋出国的消息,绕着生活琐事不咸不淡地聊天。
“林曜,有一件事情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咖啡上来以后,任寒用勺匀速搅拌,不咸不淡地开口,“我曾经喜欢过你。”
我差点被咖啡呛得不能呼吸。
原来曾经年少无知的人不仅是我,更是任寒。他不理解同性间的情感,误将心底涌上的异样归类为了厌恶,排斥,一直持续到多年后的重逢,才逐渐明白并且接受自己对同性的悸动。他和我说起时已经彻底释然,更像是阐述一个压抑在心底很久的故事,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说不上有多么意外,任寒的不对劲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明晃晃摆在脸上。我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每每都觉得是在自作多情。到底,我还是没有告诉他那曾是赌气之下的告白。
如今在同学会上见面,一个点头微笑,想象中的尴尬荡然无存。女同学还在问些什么,我心不在焉地附和,也许是觉得没有意思,她又转头换了新的话题。在一片谈笑声中,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席位。
顾鸣生不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所有人的话题都绕不开工作,家庭和伴侣。我插不进去,也提不起兴趣,在不知不觉,已经选择了一条和旁人截然不同的道路。
给何晋发了条短信解释离席,我收起手机,打算出去散步消食。顾鸣生原本说来接我,不过路程不远,没必要再让他过来一趟。我迈步走出电梯,门口迎面进来一行人,打断前方的路。
准确的来说不是‘一行人’,而是领头的男人气场过于压迫,让人下意识想侧身给他让开去路。我也自然而然想要这样做,直到触及对方熟悉的五官,双腿牢牢定在原地,伴随骤然加快的心跳与急迫的呼吸,一下下敲击嗡鸣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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