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向思尧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一份正式工作的原因。高考体检时,医生还在安慰他是分化晚,但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分化,就再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酒吧的位置很偏,向思尧坐了快一个小时的地铁才到。但从狭小的入口进去以后,就是一片很大的空间。
向思尧找了个角落坐着,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没给钱。
这是他的一个特权,这家酒吧里,除了常见的吧台跟卡座之外,还有一个表演的台子。那是用来表演开放麦的。
想上去的人,只要提前跟老板说一声,预约好时间,就可以免费入场。
没找到工作之前,向思尧很偶然地靠着这个,换来老板给他提供并不丰盛的食物。
“尧尧!”一只柔软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怎么才来,客人们都等急了。”
向思尧说:“你能不能别说话像个老鸨,我不是来卖身的。”
“我都在朋友圈宣传过了,你从良前的最后一晚,以后就要去给资本家打工了。”
向思尧有些头痛,他甚至开始后悔答应来这最后一晚。
“下一个就是你。”老板,一名女性Beta,李东铭的女朋友,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猛拍了一下向思尧的背,以示鼓励。又很快窜到台上,夸张地带头起哄。
向思尧往下一看,脸熟的人的确不少,但也有一些没见过的。
“不好意思,吵到第一次来的客人了。”向思尧先是道歉,“不过以后就不会了,我应该以后就不来了。”
“首先还是要感谢一下倪姐,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看到她那个告示牌,如果上台表演就送一杯酒,我问她,能不能换成一份吐司。她问我为什么,我跟她讲了一下我的经历以后,她说建议我把唱歌改成脱口秀,因为我的人生听起来真的很像一个笑话。”
“新来的朋友笑了。
“然后前几天我说我不来了,毕竟我讲的都是自己的经历嘛,以后就越过越好了,应该也没什么笑话能讲了。倪姐这个人,为了她的生意有点歹毒,她说,其实这种事情也说不定,万一更倒霉了呢?
“但我现在的确过得比以前好了。比如我最近也不再睡沙发,租了一个小房间。我房东其实就是跟我住一起的,他住主卧,我住上面的小房间。前几天他特别热情,跟我说他上电视了,让我跟他一起看。我看了,那是个改造房屋的节目,就是设计师把我房东的家全部改装,比如加固墙体啊,改造动线啊,把原本特别狭小还拥挤的空间改成可以适合一家人居住。甚至上面本来只能堆放杂物,很多老鼠的杂物间,改成了一个可以给客人临时住的小房间。我房东在电视里特别高兴,夸设计师化腐朽为神奇,阁楼以前跟猪圈一样,现在都能住人了。
“哇我一看,那个房间,就是我住的这个诶。
“我房东还特别得意,问我,他在电视里是不是很帅。我只能说,设计师大哥,你搞的那房间,还是有老鼠啊!”
没有人认识的开放麦,观众们不知道向思尧讲的是段子还是现实,向思尧变得放松。他甚至也变得有些可惜,如果还有下一场,他可能真的会讲讲谭跃前一天借上司的奔驰,和第二天的五菱宏光(mini)。
第6章
谭跃又被檀主任叫过去骂了。
向思尧坐在外面,不停地往玻璃窗那边看,但除了偶尔的训斥声,什么都听不见。
“谭律怕是又要被扣一个月工资咯。”旁边的小章笑嘻嘻地说,“不过他也不在乎那点钱。”
“不在乎?”向思尧问。
“对啊,他接一个案子都不知道赚多少。我觉得檀主任对他也是又爱又恨的。”章骐是另一个律师的助理,是个Omega,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这两天也挺照顾向思尧。
向思尧想,看来自尊心很强的凤凰男谭跃,并没有把自己需要还钱的事情告诉别人。
檀主任正在办公室里问:“怎么突然不接刘总的案子?”
“主要是为了正义。”谭跃回答。
檀主任翻了个白眼。
“刘总那个傻逼生物科技公司,”檀主任说,“什么性别转换药肯定是假的,但起码能给你提供药,你要是把药给停了,下次发病怎么办?”
“就算他继续提供,”谭跃喝了口茶,“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已经有耐药性了。”
就像那些坑人的药物一样,谭跃的信息素紊乱,也不是什么所谓特效药能医治的。只是暂时起了压制的作用,让谭跃暂时能缓口气而已。
檀主任也叹了口气:“你这病真是,太影响正常生活了。我看不如还是把程临的案子解决,找他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程临作为罪魁祸首,大概是最能找到原因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救谭跃一命了。
“再说吧。”谭跃却看起来不太在意的样子,“万一程临也治不好呢,那我总要在死之前谈个对象吧。”
他指了指窗外正在发呆的向思尧:“看到了吗,世界上唯一不会因为我无处安放的信息素就爱上我的人。”
“你他妈有病吧!滚出去!”
声音很大,办公室外的向思尧,也听到了那声怒吼。
他又倒了杯果汁去谭跃的办公室,想安慰一下谭跃,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谭跃好像真的受了什么打击,坐着都没说话。向思尧也不好马上走开,只能站在一边看着谭跃。
“他逼着我接案子,”谭跃说,“还说我如果不接的话,就离死不远了。”
向思尧吃了一惊:“怎么这样?!这也太黑社会了吧。”
他觉得有点过分了,听见谭跃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我没事的。”
走出去的时候,向思尧又在余光范围里,看见谭跃用力地按着额头。
他关上门的瞬间,谭跃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胶囊出来,和着向思尧送来的果汁吞下。
短短几天时间,谭跃已经能够判定一件事情。
向思尧并不是Beta。
信息素的味道,只是一种外在表现形式,是一种性的信号。它不是用来被“闻到”的,而是被感受到的,是看不见的催情剂,是交配的一部分。
适当的信息素是水乳交融的利器,而过度的信息素外溢,会让人的神经处于高度兴奋状态,仿佛毒品一般,体力和精神都被严重透支。任何的Alpha、Beta、Omega,他们的身体会立刻收到信号被吸引,又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信息素抗衡而被伤害。
大学的时候,谭跃就是这样意外把自己的三位不同性别的室友,以及自己都送进了医院,从而获得了免费的独立单人寝室。如果不是这些年来靠着各类非法的、未经批准的药物,谭跃甚至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虽然这些药也都渐渐失效。
可向思尧不一样,他根本感觉不到谭跃的信息素,可谭跃试过了,亲他的时候,向思尧依然会有生理反应。而谭跃那几近崩溃的精神,也在同时好转。
这更让谭跃确定,程临当年,一定是对他们俩做了什么,才让他们成为完全相反,却又彼此吸引的两极。
只是,对谭跃来说,知道这件事,实在太晚了一些。
如果早一点明白向思尧不会受到自己暴走的信息素影响,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在治疗这个该死的怪病,都没有亲自去找过向思尧。
他就知道向思尧没他辅导会吊车尾!!!!!还沦落到复读延毕!!!!
爷爷又打电话过来,问向思尧的工作是否顺利。
向思尧这次多了一些汇报的内容,比如觉得那位檀主任很严厉。
爷爷问:“不是之前还说他人不错吗?”
这个事情就有些复杂了,向思尧只好说:“可能人都有多面性。”
“反正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爷爷讲,”爷爷说,“不要又像上次一样,还一直骗我,说什么过得很好。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真打算一直不告诉我吗?”
语罢,他似乎也觉得语气有点重了:“也是因为你爸,让我们这么多年都没见面,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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