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跃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缓慢地理解向思尧的话。向思尧还想再问问谭跃的身体状况,就听到谭跃说:“不是的。”
“啊?”
“不是因为信息素紊乱,我从来不会因为生病就对别人这样。”谭跃说着,脸上充满犹豫,看向思尧一眼,又马上躲闪开,但还是继续说下去,“只是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忍不住释放信息素。”
“……”向思尧哑然。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好,以后不会了。”废话,都被发现了,当然不会继续了。
态度这么诚恳,向思尧好像也生不起来气,便说没关系。又听到谭跃叹气:“原来你得了鼻炎啊,我看你之前没有不高兴,还以为……是我自作多情了。”
向思尧便又觉得更对不起谭跃一点。
晚上回去,李东铭问向思尧,那个上司今天有没有性骚扰他,他说今天解释清楚了,其实是误会。李东铭表情复杂地看他,最后让向思尧滚上去。
第14章
谭跃很少会为别人免费付出什么。
小时候父母出去打工,家里只有他和老人。老师试图让他当课代表/班长/学习委员,他就会说他没有时间,还要回家给爷爷奶奶做饭洗衣服;逢年过节,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带着弟弟妹妹找他询问学习技巧,他正因为做错了一道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闭,过一会儿就滴几滴眼药水,出门跟爷爷奶奶说要惩罚自己,去绕山跑圈。留下亲戚目瞪口呆,转头训斥小孩太过懒散,看看人家,活该成绩差!
谭跃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无师自通的,总而言之,招数简单,却十分有用。又因为他成绩的确好,哪怕长辈们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也不会说出来。
他的人生里,总是吃亏得少,占便宜多。
照理来说,按照他的性格,看到程临是个并不想搭理他,也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的人,就应该找个借口,溜回去了。
为什么现在,不仅留下来了,甚至还在守着别人做作业呢?
谭跃抬头,看了过去。
书房是给程临独享的,向思尧的书桌在自己卧室里,旁边是一扇窗户,太阳斜照进来,给向思尧的脸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这家伙做着作业,就睡着了,趴在桌子上,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让人想伸出手指,用指尖去触碰一下。
谭跃也的确这么干了,原来是仿佛羽毛划过皮肤的触感,还不赖。但向思尧似乎被惊扰到了,皱了皱脸,眼看就要醒过来。谭跃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倒了一点,在向思尧的脸边。
向思尧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不但睡着,居然还流了口水。
在刚认识的哥哥面前这样,他觉得很丢人,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把桌子上的水迹擦干净。检查一遍,又松了一口气,还好暑假作业没有湿,依然那么干净,只做了五道选择题。
“这两题错了,”谭跃站在一边,瞥了一眼,“再重新算一下。”
“哦。”向思尧挺听话,拿起笔又开始算起来。
“你这笔怎么怪模怪样的?”谭跃看见了向思尧的笔,上面有很多个洞,造型很奇怪。
“这个啊?”向思尧把笔举起来,给谭跃看,“这个是矫正写字姿势的笔,老师说我写字姿势不正确,让我去买的。你要吗?我还有很多支。”
他拉开笔袋,找了起来。
谭跃当然不要,他都高二了,哪里还需要矫正写字姿势。可是向思尧很是热情,立刻就找出了新的笔递给他,看他不接,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也跟着在眨,让人的神经闪过一阵酥麻。
但谭跃没有动摇:“我不用。”
跟着,他又接连拒绝了向思尧推过来的全自动橡皮擦清理器、可擦写钢笔、无痕订书机和感应式自动开关文具盒。
拒绝得太多了,他还要找个理由来安慰失落的向思尧:“我用普通的就够了,这些没必要。”
向思尧这才想起来,谭跃好像是山区来的留守儿童,自己这种行为,完全是一种炫耀,虽然谭跃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淡淡的,但心里恐怕不是滋味。
他赶紧收了起来,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着作业。有个人守着,效率好像的确高了一点,到晚饭的时候,已经写了好几页。
程临家里的条件的确还不错,一到时间,就有阿姨来上门做饭。阿姨一进门,看到谭跃愣了一下,问:“来客人了吗?那我做几个人的?”
“我们两个就好。”向思尧忙说,“我爸还是不回来。”
阿姨在厨房忙活时,向思尧也跟着进去帮忙,洗菜递东西,跑来跑去,最闲的反而成了谭跃。
“那是你亲戚吗?”阿姨低声问,“长得挺周正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他在外地读书,”向思尧敷衍着,“很少过来。”
“就是有点瘦,”阿姨点评,“我这段时间多给你们做点荤菜补补,你也多吃点。”
向思尧转过头去看沙发上的谭跃,的确瘦得惊人,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看到凸出来的骨头。因为添加了想象,虽然谭跃只是随意地按着遥控器,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在向思尧眼里,都变得充满了局促与不安。
被叫过去吃饭时,谭跃坐在向思尧旁边,又接受了很多食物的馈赠。
他这次没有拒绝,一边吃,一边夸阿姨的手艺好,阿姨听得也高兴:“你多来陪陪思尧也好,他经常一个人,我想做菜都做不了几个。”
“程叔叔呢?”谭跃问。
“他工作忙。”向思尧说,“不过晚上会回来,你晚上要是听到声音不要怕。”
晚上谭跃睡在客房里,刚开始刷牙,听见客厅扑通一声,又沉又重,他走出去看,居然是程临。
程临身上没有酒味,却像一个醉鬼一样,随意地躺在沙发上,又因为位置没有对准,滑了下来,半个身子都在地毯上。
向思尧也下来了,蹲在一边拍着程临的脸:“爸爸,回房间睡。”
程临很不耐烦地睁开眼:“夏天又不会着凉,去哪儿睡不一样吗?”
“不可以的。”向思尧很执着,“睡觉要在床上睡,还要先刷牙洗脸。”
程临被他拖着起来,走到楼梯口,又懒得上去了:“算了,我睡客房,你们自己上去睡吧。”
说完,连晚安都没有一句,直接关了门。
谭跃咬着牙刷,满口泡沫站在外面,难得的有些呆滞。
扭着把手,发现已经反锁,向思尧对谭跃说:“你要跟我睡一张床吗?还是去我爸的房间睡?”
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谭跃微微偏头,看见边上的椅子上放着个敞开的书包,微微鼓起,显然装了什么东西。
是向思尧落下的。
看来向思尧对他还是太客气,居然还会带礼物。谭跃下了床,准备帮向思尧拉上拉链。
一本练习题掉了出来,看着巨大的、与自己专业有关的书名,谭跃没有太恪守自己的道德,直接翻开开始看。
他看到了一堆错误答案,以及……一些胡乱的线条。
看来回忆的滤镜,还是给过往添加了太多美好的色彩,一回到现实里,谭跃只想把向思尧立刻抓回来,按着他讲题。
第15章
李东铭发现,向思尧这些天有了一些变化。比如作为一个beta,突然开始对各种Alpha和Omega的问题感兴趣,不停地来烦他。
“所以你作为一个Alpha,会对别的Alpha散发的信息素排斥吗?如果对方Alpha的等级比较高,你就会被他的信息素影响精神?”向思尧很认真地拿着笔记本。
“也没那么严重,就是特别不舒服,比如那天你上司来我家,留了满屋子的信息素味道,这不就是跑到别人的地盘去撒尿嘛!”
“怎么说得跟狗一样。”向思尧嘀咕。
“……你非要这样说的话,其实就是有一点。”李东铭说,“之前有些人骂程临,觉得他应该判死刑,也是这个道理。本来人以前是可以掩藏欲望的,现在却像野兽一样,靠味道来辨别。本能支配一切。我们堂堂万物的灵长,一下子就退化了。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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