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Jan的先生还在这, ”邵远东笑了笑,“是我没眼力见儿。”
江暮平看了他一眼。
邵远东当着江暮平的面称呼成岩是他“老婆”,换到当着成岩的面, 又变成“先生”了。
八面玲珑得很。
“没事,你就坐那吧, 我坐后面。”成岩说着坐进了后座。
邵远东也没再推让, 大大方方在副驾驶座上坐了下来。
成岩坐在车里, 透过车窗看到江暮平拎着纸袋走到了后座。江暮平打开车门,弯腰身子探进来,把装着毛衣的纸袋放在了后座。
成岩看了眼纸袋,抬头与他对视了几秒,语速很快、音量很低地说:“以后我都亲自给你。”
江暮平不言语, 嘴角幅度很小地翘了一下。
一路上,成岩没怎么说话, 安静地看着窗外,也不参与邵远东和江暮平的对话,邵远东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性格比较沉闷。
江暮平也不是那种咋呼的性子, 邵远东不知道他们平时怎么聊得来。
这婚后生活得多乏味啊。
车停在地下车库,三个人乘电梯直达超市,成岩问邵远东:“你吃辣吗?”
“能吃,但吃不了太辣的。”
成岩点了下头:“那弄个微辣。”
邵远东久居国外,很多年没跟江暮平见过面了,如今见了面,交谈甚欢。期间他担心自己喧宾夺主,会影响成岩和江暮平的交谈,就收敛了一些,没怎么说话。
可是他一闭嘴,他们中间就没人讲话了。
早知道跟着一起来买食材会见证这么尴尬的场面,他宁愿在车里坐着。
邵远东不由地摇了摇头,心想:江暮平想好好经营的这段婚姻,就目前看来,也太失败了。
不知道结这个婚干什么,简直找罪受。
成岩和江暮平并排走着,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看上去真的不太亲密,如果不是无名指上戴着同款戒指,没人会以为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合法伴侣。
江暮平从货架上拿了一盒火锅底料,看了看日期,成岩看到,走过来说:“不买这个。”
“不买吗?”江暮平表情疑惑,“不买怎么做火锅。”
“火锅底料可以自己炒的。”
江暮平喔了一声,又把那盒火锅底料放了回去。
“你厨艺这么好?”邵远东挑了下眉,“连火锅底料都会炒?”
“不难的。”成岩说。
“我记得Jan做饭很难吃,比我在英国吃的东西好不了多少,”邵远东控诉着,“成岩,家里都是你做饭吧。”
“江教授偶尔也会做。”
邵远东发出了和江母一样的疑问:“你、怎么这么叫他?”
“有什么问题吗?”江暮平问。
“没什么问题,”邵远东耸了耸肩,凑到江暮平耳边,压低了声音,老不正经地说:“不会在床上的时候也这么喊你吧。”
江暮平斜了他一眼,成岩眉心微蹙,茫然地看着他们。
邵远东并不觉得江暮平和成岩之间会有这种情趣,他甚至怀疑他们根本没经历过床事。他就随口一说,想看看江暮平什么反应。
江暮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成岩当然在床上叫过他江教授,只是跟邵远东说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江暮平就是喜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他回答说:“是的。”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邵远东笑着,其实他比成岩更了解江暮平,他知道江暮平骨子里蔫坏。
在成岩眼里,江暮平是完美的,正直温雅,悲悯宽厚,他会爱所有人,也会为了这种“爱”跟他结婚。
成岩是盲目的,虽然他嘴上说过江暮平坏,可心里觉得江暮平的灵魂纯洁无瑕。
邵远东认识江暮平的时间比成岩长,他对江暮平的了解更全面一点,在他看来,江暮平品性温良是真,就是喜欢扮猪吃虎。
江暮平的似是而非果然引起了成岩的注意,成岩的神情变得焦灼,想问些什么,又没有开口。
过了片刻,成岩主动解释道:“我习惯这么叫他。”
“挺好的,”邵远东笑了笑,“我高兴的时候也这么叫他。”
成岩心道我高兴的时候还叫他宝贝儿呢,他想这么回邵远东,可又觉得这话充满了争风吃醋的意味。
江教授不是他的专属称呼,那么多江暮平的学生都会这么喊他。
买完食材他们就回家了,火锅做起来比较方便,炒好底料,把食材洗净切好就能等着下锅了。
邵远东听江暮平说成岩喜欢喝酒,今天来便给他带了一瓶好酒,成岩道了谢,把酒收进了酒柜里。江暮平不喝酒,那一酒柜价格不菲的酒都是成岩的。
成岩自己喝可乐,给江暮平泡了红茶,放凉后加了一片新鲜的柠檬。
成岩有着与性格不符的贤惠,有点人妻的属性,江暮平的方方面面,他都照顾得很周到。
邵远东忽然觉得江暮平艳福不浅。
虽然两人的交流可能没那么和谐,但至少成岩长得养眼又很能干,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成岩问邵远东想喝什么。
“我喝白开水就行,”邵远东问:“你不喝点酒吗?”
成岩摇头:“明天还要工作。”
成岩站着往锅里放菜,垂眸看着江暮平,问:“要帮你调个酱料吗?”
江暮平抬头看他,“我自己调。”
“调得好么。”成岩坐了下来,对江暮平没什么信心。
江暮平调不好。
其实他很少吃火锅,吃火锅身上容易沾上味道,他不喜欢。
他们买了很多现成的酱料,江暮平挑了几罐自己觉得喜欢的,拿勺子剜两勺,搅在一起。
其中有豆瓣酱,特别咸,江暮平只知道豆瓣酱炒菜能增加风味,不知道单吃能把人齁死。他夹着煮好的肥牛沾了一点调料,吃进嘴里后脸就绿了。
江暮平咸得呛了一声,偏头咳了起来:“咳咳……”
成岩都笑了,今天在邵远东这个外人面前露出的第一个笑。
江暮平面色微红,接过成岩给他倒的凉水,“怎么这么咸。”
“豆瓣酱是炒菜用的。”
“太咸了。”江暮平眉头微皱。
邵远东往锅里下了一片毛肚,调笑道:“这么聪明的脑子都用来念书了吧,学术上的造诣这么高,做个饭怎么就那么费劲呢。”
成岩喝了口可乐,悄悄地勾起嘴角。
“厨艺也需要天赋,”江暮平说,“我没有。”
之后的气氛还算融洽,上高中那会的事他们其实都记不太清了,毕竟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
不过有些事还是印象深刻,比如成岩高三中途突然消失。
邵远东并不知道成岩年少时期的苦难,只当他是转学走了,随口问道:“你当初怎么突然走了?转学了吗?”
“没有,”成岩往碗里捞了一些金针菇,“我辍学了。”
邵远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眼底闪过惊色:“辍学?”
“没钱上学了。”成岩很平淡地解释。
邵远东记得当年成岩家里条件好像确实不好,但总不至于连学都上不起吧?
邵远东看了一眼江暮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成岩见他一副想问又很犹豫的神情,主动解释道:“当时我妈自杀了,没人供养我读书。”
成岩少说了一句——不仅没人供养他念书,他还要供养他的弟弟长大。
邵远东震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如鲠在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邵远东不禁又往江暮平的方向投去一瞥。
江暮平必然知道这些。
成岩的阅历像他这个人一样复杂,江暮平又在泛滥同情——
邵远东自以为找到了江暮平跟成岩结婚的原因。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邵远东错误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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