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一次在看见个葛出云站在镜头前,不过才几天,他却平白生出一股陌生感。
像盯着一个字看久了,再看就有些不认得了。
人的面容或许也是同理,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脑子里想了一宿的葛出云,现在电视屏幕里看见都觉得很陌生。
“现在这些有钱人的性趣是真变态,连Alpha也玩。”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把身子拧向了电视,吧唧着嘴巴唏嘘感叹。
另一人接茬道:“那话咋说来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种变态就应该被拉出去枪毙,恶心死了。”
电视机的收音不好,声音传的断断续续的,边上那两个人又吵,他更加听不太清葛出云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两手紧贴着裤线,朝台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动作标准,腰杆绷直,眼神低垂,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才直起来。
在此之前,季鸣忱没想过葛出云有朝一日会和“谦卑”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他会永远傲慢,刻薄,暴力,毒舌,惹人厌下去,无论他做多少努力,都很难改变他那糟糕透顶的性格半点儿。
只是他当时没能想到,有些人的“谦卑”,隔着屏幕都能把人的眼球烫伤。
*
“老板!借您车用一下!”
季鸣忱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朝门口的配送车冲了过去,老板闻声抬头时,他俨然一条腿垮了上去,压根儿没给老板拒绝的机会。
去见葛出云的想法变得空前热切,把路上的光影烧灼得刺眼。
车子有些老旧,除了铃儿不响,剩下哪儿都响,他蹬得又猛,链条一圈一圈地转,吱吱嘎嘎的,把阿周追在后面叫他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他就这么骑这辆破车,逆着风穿行在城市的一条条窄道儿,扑面而来的冷空气里似乎还混着冰碴儿,擦过眉骨,擦过脸颊,擦过一秒一秒的时间,直至融化。
天气晴朗,树影婆娑。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照在Alpha脸上,斑驳的泪痕一览无余。
*
葛出云这一躬鞠了足足有一分半,临开场前,熏子再三嘱咐他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不然群众不买账,股价还会持续低下去。
他不情愿,但答应过葛建华,也想好好做个了解。
稿子过了好几遍,直到熏子满意。
可临了临了,人群突如其来的骚动打乱了完全打乱了他最后一段的记忆。
心悸一时间也变得更加突兀,像空腹喝了十斤黑咖啡,下一秒就会猝死也说不定。
他看见有人骑着一辆带着外卖箱的自行车,就这么横冲直撞的闯进了大厅,那人还无礼地大喊着让一让,行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脚蹬转得飞快。
媒体惊叫着朝两边避让开,就这么生生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笔直地通往葛出云那里的路。
车轮最后绊在了红毯上的一个褶儿,整车像右一趔趄,摔得很狼狈,季鸣忱也没管车,单手爬起来就往台上跑,一边跑一边脱下了他的黑棉服,没等葛出云反应过来,就对着他当头一套,不由分说地抱起他就往外硬挤。
整套操作行云流水,活像绑架案的惯犯,十年起步的那种。
“喂……!”
葛出云下意识挣扎,但体育生的棉服又大,又厚实,整个罩下来,瞬间就给他蒙了个严实,Alpha的两条胳膊还像束口的绳子一样,在他腰上勒得死紧,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他给憋死。
季鸣忱肩膀内扣着,老母鸡一般给人护在怀里,瞄好了出口的方向,把自己最坚实的背冲着媒体的“长枪大炮”,和他们硬对硬。
他力气大,闯得不管不顾,怀里又抱着葛出云,体重一下子加了个倍,接连踩了好几个也不知道是谁的脚,听他们哎呦哎呦地嚎了几声之后,路一下变得好走了不少。
但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没有任何防护,被递上来话筒和长镜头左撞一下,右撞一下的,皮肉磕在牙上,口腔里泛起了血腥味儿。
那些难听的逼问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进耳朵,带着侮辱性意味的口吻和措辞,听起来远比刚才在电视上听到的更刁钻。
季鸣忱心底的火层层烧起来,无意识中挤人的力度也更大了,接连撞翻了几个。
出口眼看着近了许多,他抱着葛出云往上一掂,方便自己把手肘扬高一些,摆动着抡起来,威胁他们让开。
直到眉骨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血的红把Alpha的眼神衬得凶恶不少,瞳仁凝集着,像原始的兽类。
“够了没有?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这么一回事而已!到底有什么好问的!”
Alpha大声吼着,声音被大厅的墙壁撞来撞去,愤怒而又悲凉
*
葛出云没等到出去就有点缺氧了,头晕乎乎的,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草率地被季鸣忱给绑了出来。
直到耳边传来他低低哑哑的哭声,才有点回过魂儿来,耳鸣声渐渐停了,但紧接着,周遭都安静了,好像只听得见季鸣忱在哭。
他能感受到自己还在在飞快地移动,但下身有点冷,大概是出来了,季鸣忱似乎还有点抱不动他了,箍在他身上的小臂收缩的越来越紧,勒得他胸骨生疼。
轰鸣的心跳声渐渐夺了势头,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和他隔着一层衣服的季鸣忱。
他听见Alpha语无伦次地说:“葛出云,我带你跑吧……”
“我受不了……真的,我没法儿听话……”
“我看不了你对别人低三下气,我看不了你跟别人说对不起,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我宁愿你让他们骂一辈子,我也看不了你……”
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葛出云在闷热地黑暗中眨了眨眼,没有由来地想。
他始终记得那天出门前,看见天上难得出了太阳,道两旁堆了好些天的积雪渐续消融,被行人踩的泥泞而肮脏,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不久前还在媒体面前威风凛凛放话的Alpha,此时却只会没出息地抱着他哽咽。
Alpha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季鸣忱桎梏中伸出一只手来,沿着他裸露在寒风里的手臂一路向上,摸到了他埋在自己肩上的那颗扎手的脑袋。
“好。”
葛出云的声音闷在棉服里,也不知道他哭哭啼啼的小Alpha有没有听到。
第78章
门被敲响的时候,季蔷正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询问一些托运虎妞的事情。
打开门,没等来儿子,倒先等来了鸡蛋灌饼。
阿周愁眉苦脸地递上去,给季蔷解释说:“又让他跑了,这次还是蹬两个轮儿跑的,没追上,老板还扣着我,让我赔他车钱。”
“……”季蔷僵在那儿,缓了好一会儿,“他这是又找出云去了?”
阿周抹了把汗,沉默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感觉季蔷可能还没来得及看直播现场,又补充道,“我感觉……他这次……嗯,可能、也许、应该不会回来了。”
季鸣忱抢车的时候,确实没打算回去。
甚至当他从大衣口袋里翻出签证和船票的时候,给葛出云都惊得僵直了半分钟。
毕竟他当时疯疯癫癫骑着车冲进来的样子,实在太像喝了假酒,让人很难和“预谋作案”这四个字联想到一起去。
“去哪儿的?”他就问了这么一嘴。
结果Alpha抹干净了眼泪,就相当硬气地拽住他的手,“你别管。”
好家伙,这是玩上真绑架了?
*
葛老爷子逝世前,曾有一句名言,只对季鸣忱一个人说过,季鸣忱也铭记于心。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打晕了抗走也好,套麻袋里绑走也好,实在打不过就下药,总之想办法给我把他带走。
这话说的野蛮粗俗,还有点违法。
季鸣忱一开始也相当不认可。
他向来尊重葛出云的想法,也愿意和他一起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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