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葛老爷子不伦不类的歌声开始在饭厅响彻,葛出云就意识到自己可以撤了。
他在桌下踢了踢季蔷的小腿,引来她的目光后,就用手指了指门外。
季蔷朝他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
“葛叔干嘛去了?”见葛出云鬼鬼祟祟地抱着包离开,季鸣忱忍不住好奇道。
季蔷喝酒上脸快,半瓶下去脸色就已经这样了,陆陆续续又喝了几瓶,也没见更红了,她听到季鸣忱问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五官便牵引到了中间去,也不知道意识还清醒不清醒。
她就那般皱着五官好一会儿,直到从胃里打出来一个超级响的酒嗝儿,才扭过头傻呵呵地对她的好大儿一笑,“他去楼上校稿了。”
完了。季鸣忱眨巴眨巴眼睛。
他觉得面前的女人绝对喝多了。
季蔷是个酒鬼,这一点季鸣忱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小时候爸妈吵架的原因大多都是季蔷喝酒。
他看着眼前的女酒鬼,耳朵听着老酒鬼吓人的歌声,再回头看看外婆,见她正在捏着桌布角擦着自己的老花镜。
他想叫她一声,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结果就瞧见葛老爷子跌跌撞撞地朝着半开门的露台冲了过去。
葛老爷子订的是度假村里的其中一栋别墅,露台下面就是一个小型的人工湖,天冷了,藏区昼夜温差大,怕夜里结冰,就把水抽干了,瞅这空荡荡的湖底,万一要是掉下去少说也得是个脑震荡。
他当机立断,一抡胳膊锁住了老爷子的喉,没想到自个儿妈又跑过来添乱,想是来帮忙的结果被门槛绊了一跤,季鸣忱只好又分神去扶她。
不过没等他把自个儿老娘扶稳了,就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哭声。
葛建华哭了。
他把自己镶着假牙的嘴咧成了一个长方形,面中的皱纹层层堆叠起来,像个肉包子上的褶儿,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似乎喉咙已经不再是喉咙,而是个信号不好的破收音机,几下没声,几下刺耳得厉害。
季鸣忱愣了,他还是头一遭见到有人能哭得这么搞笑,丝毫引不起别人的同情。
第20章
葛出云被楼下的噪音吵得听不清会议软件里的声音,骂骂咧咧地起身锁死了露台的拉门。
回到电脑前,重新戴上耳机后没多大一会儿,又听见房间的门吱吱呀呀地响。
门开了条小缝,季鸣忱从外面探了个鼻尖进来。
葛出云简单瞥了一眼,他忙着开会,没空理。没想到那个鼻尖仿佛粘上面了一样,半天也不走开。
他关掉自己这边的语音,语速极快的说:“你到底进不进来?”
话音刚落,门就被开大了些,厅子里的光和季鸣忱一起挤了进来。
他进来后,也不和葛出云说话,先是按开了房间里的灯,然后径直绕过了葛出云。
葛出云被他弄得有点蒙,一回头就瞧见他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甚至还带了点深沉,像一只凶神恶煞的杜宾犬,既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也没有十分钟以内离开的打算。
他摘了耳机,“有事儿说,没事儿滚。”
季鸣忱一听,放在两边膝盖上的手小幅度地动了动,连带着五官也接地气了点儿,他小声问:“爷爷喝多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葛出云缩小了会议软件的窗口,打开群聊中刚刚传上来的ID文件,“赵大夫在,用不上我。”
“我妈也喝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老酒蒙子了,放着不管也没事儿。”文件有些大,葛出云也没有等它加载的耐心,鼠标右键被他摁得噼哩啪啦响。
季鸣忱不吱声了。
葛出云:“还有别的事儿吗?”
他仍然没有立即答话,直到看见葛出云的鞋尖开始有规律地一下一下踩击着地面,知道他开始不耐烦了,才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有。”
“快说,我这还等着开会呢。”
“现在外面有星云,非常漂亮。”他几乎一口气说出来,后面的措辞却又犹豫了好一会儿。
“想叫你去看,但你好像没空,我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所以在这儿坐一会儿平衡一下。”
虽然但是,前因后果,吊诡的逻辑却意外闭合得天衣无缝,葛出云抓着耳机,头一遭没避开季鸣忱直勾勾地视线。
不过没等他说些什么,电脑那边新的会议提醒就已经发来了。
“那你坐吧……”他匆匆留下这么一句,就带起耳机接通了会议。
季鸣忱还有点惊讶于自己没被撵出去,反应过来后腰杆更硬 了似的,坐得也更直更有底气了。
然后他就成功地,有底气地坐到了腿麻。
期间足足盯着葛出云露出来的一截脚踝发了三十分钟呆。
葛出云总是喜欢那样坐在电脑前,上半身前倾着,下面的两条腿呈X型,左脚搭在右脚的脚踝上面,导致拖鞋再贴合不住,露出又圆又红润的脚后跟。
季鸣忱一看见他的脚后跟就忍不住会笑,因为觉得很可爱,仿佛这个全身上下都是刺的人,只有屁股和脚后跟是圆润的。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走过去扶着葛出云的肩膀,给他的身子摆正过来。
“你干什么你!”葛出云被吓了一跳,季鸣忱太安静了,他都忘了房间里还有这么个人。
“你别这么坐着,伤腰。”他说着,一边从床上拿下来个枕头,垫在了葛出云的腰后。
葛出云只是“哦”了一声,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身子随便季鸣忱怎么摆弄。
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忙时装周而休息不足的缘故,季鸣忱觉得今天的葛出云温顺地厉害,连自己偷摸在他肩头揉了两下都没有挨骂。
在他疑惑地盯着葛出云侧脸看了一会儿后,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没一会儿,葛出云在他专注地是视线下缓缓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小陈,去给我倒咖啡。”
小陈???
敢情这已经是困迷糊了,把这儿当他办公室了。
季鸣忱不情不愿地“哦”了他一声,转过身趿着拖鞋走了。
大厅已经没人在了,各自去了各自的房间,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交错着响着。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端端正正地落在了三点整,这边天亮得要晚一些,他想,待会儿兴许还有机会。
他泡了杯挂耳黑咖,又烤了两片吐司用盘子装好,回去一看葛出云已经又变回了之前地坐姿,恨不得把脸贴在电脑屏幕上。
“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他又凑过去捞葛出云。
“放那儿就行。”葛出云带着一茬小胡子的下巴朝桌边扬了扬,示意他放在那里就好。
见他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季鸣忱也不劝他,张嘴说话不是他的强项,于是他拿起了一片面包,撕下来一大块儿,送到了葛出云嘴边。
刚烤好的面包实在太香了,葛出云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从季鸣忱手里叼走了,季鸣忱的手却在那儿悬了好一会儿。
他站着要比葛出云高出许多,低头看他时越发觉得他像自家那只虎妞。
虎妞是只漂亮的布偶猫,有着绝美的侧颜和晶亮的蓝眼睛,只可惜脸上的面具没长对称了,因此被专门培养赛级猫的朋友家放弃了。
他们原本是准备把虎妞放到猫舍里卖掉,却被客人挑剔品相给不出理想的价钱,朋友觉得虎妞的父母都是赛级猫,血统很好,不愿意低价出售,正好赶上季鸣忱因为工作在校外租了房子,就把虎妞留给他,也能当个伴儿。
虎妞在季鸣忱眼里是最漂亮的小猫,但在和它一同出生的那一窝小猫里,却是最丑的一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兄弟姐妹中遭过排挤的缘故,刚来到家里时从来不敢吃放在猫粮盒里的东西,只敢吃季鸣忱拿在手上递给它的。
它似乎觉得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不该属于它,不是它可以享用的。
而葛出云从他手里叼走东西的瞬间和虎妞很像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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