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她重新戴起了墨镜,伸出提包的手忽然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儿,绕道了葛出云身后,抓着他衣服上的灰色连帽兜了上来,隔着帽子按着他的脑袋晃了晃,“葛总身体不好,可能的话,多回去陪陪他吧,出云,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隔着帽子摸头,是她以前和小鸣忱告别时最喜欢的动作,如今却情不自禁地用在了葛出云身上。
穿着西服的葛出云像个精致刻薄的利己主义奸商。
而穿着帽衫的葛出云却像个十八岁的愣头青,爹不疼娘不爱,跌跌撞撞混了一身子的伤。
大抵就是这身儿衣服起了效果,让他看上去特别能激发Omega天生的母性。
*
季鸣忱大概也没想到自己那些被嫌弃审美的衣服能起到这种效果,倒是阿周在首都机场接到他的时,一瞧见他的打扮,就开始连连喊祖宗。
“我们现在是要去见一个国际二线时装品牌的面试官,你能不能给我穿得稍微fashion一点!”他揪着季鸣忱身上的运动服,把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两圈。
“……反正到了那边,也要换他们的衣服。”
“好歹给其他工作人员留个好印象啊!”
季鸣忱老大不情愿地被阿周拖着去换了身衣服,他只带了一套正式点的海蓝色休闲西装,那套还是几个月前定制的,他现在的臀腿、臂围都比先前要粗上一些,穿着紧绷绷的,完全打消了他想在飞机上睡个好觉的念头。
结果就是等到第二天落地成田机场,坐上摆渡车,他身板坐得有多直溜,眼神就有多涣散。
直到面试前,阿周捏着他鼻子给他灌进去一小杯意式浓缩,这才看着有点回魂儿了的意思。
“加油啊,大壮!”他慈祥地笑着摸了摸季鸣忱的脸,“面不上你就一个人在东京待着吧,不用回去了。”
季鸣忱听完,本就被苦得发抖的嘴,又哆嗦了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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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季鸣忱和小翻译一起进了化妆准备间,阿周扭头就朝电梯走,他对季鸣忱倒不是很担心,品牌方对他那次走秀很满意,大概率不会因为一次的状态不好而刷掉他,而且本次春夏全球广告的主题还是带着点暗黑风的丧系,保不齐他现在那张没什么精神的凶脸会成为加分项。
比较让阿周在意的是本次合作的另一位模特,一个艺名叫做立花鹤的混血Omega,14岁踏入模特行业,目前已经有12年从业经验了,在亚洲的男O模里算得上是顶流。
他艺名起得倒是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儿,本人却是走性感狂野的路线,粉丝说他是又野又媚的小女王。
立花鹤就在顶层的摄影棚里拍摄,阿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先去见了立花鹤的经纪人,他的经纪人就是他家的姐姐——立花直子,两人五官生得十分相似,只可惜姐姐的脸明显长得过分了些,像个倒放的鞋拔子。
她就站在影棚外面,目光幽幽荡荡地顺着一层又一层的护栏边看下去,似乎有点紧张,连阿周走近了她都没注意到,杏粉色的丝巾在交叠着的手中被来回揉搓着,一些地方颜色深,一些地方颜色浅,估计是沾了手汗。
阿周觉得奇怪,小声和她打了声招呼,不想却吓了对方一跳,即便遮掩的很快,那转瞬即逝的惊恐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您没事吧?”他用敬语问道。
立花直子摆了摆手,脸上很快浮现上模式一般的微笑,两人一来一往的攀谈了一会儿,方才诡异的气氛渐渐地也淡化了下去。
季鸣忱面试结束的时间比阿周预想的早一些,这边还没等到立花鹤收工,就看见他从走廊尽头的电梯出来,朝这边走。
他个子高,头发短,即使在人来人往的影楼里,也格外显眼,身上还披了件品牌方给的黑灰色长风衣,内里搭了一件海蓝色的缎面深V衬衫,领口一直开到腹肌上面,白银链儿下面坠着的那块宝蓝色晶钻,随着他走动的频率,在大片大片裸露的胸口前一晃一晃的。
“还顺利吗?”阿周朝他招了招手。
“嗯,明天一早开机。”季鸣忱答。
阿周伸手拉他过来,拍着他的后背给立花直子问了声好后,才把他拉过来面向自己,端详着他脸上明显的不一样。
“你怎么还染了个白睫毛!”
阿周感到奇怪,季鸣忱入行两年,身上向来受品牌方喜爱的无非就是得天独厚的身材骨架,或者极类夺命索债的凶神恶煞气质,相比这两点,五官长相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因此他历来妆容的重点一般都在面部的轮廓感上,很少有设计师要求在他的五官上做文章。
所以这大概是他经手后,季鸣忱最浓的一个妆面。
不仅仅有一副小白睫毛,眼窝的明暗分界处还打了银蓝色的细腻珠光闪,连嘴唇涂成了中毒似的紫黑色,在近距离且无打光的情况下,就算是阿周也欣赏不来这份诡异的“时尚感”。
“蓝的,浅蓝。”季鸣忱揪了一根儿自己的睫毛下来,盯着它想了一下,又说:“化妆师说是蓝的。”
“你怎么妆都不卸就过来了?”
“我太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这儿有木糖醇饼干,你先垫一口,他们定位置了,等一下立花拍完,就一起去吃。”
季鸣忱接过饼干,就往嘴里塞,边嚼边听,全部咽下去了,才眨巴眨巴一双白睫毛,问“立花?”
“立花鹤,就是这次跟你合作拍广告的,你不认识他吗?他超有名的,被买断拍摄之前,还和咱们杂志合作过,他上封面那期销量可好了。”
季鸣忱摇了摇头,把袋子里的另一块也塞进了嘴里。
“也对,那时候你还上高中呢,当时来咱们这儿拍杂志的时候,去围观的人可多了,因为听说是个大美人,结果去了一看,长得吧,是挺精致,就是他不笑的时候,眉心有道褶儿,嘴角还朝下,特别像葛出云年轻那前儿发飙的德行,然后编辑部的同事就都说他长得晦气哈哈!”
阿周说着,想起从前的事儿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声还没来得及保留三秒钟,就看见等在门口的立花直子回头朝他微微一笑,用字正腔圆地普通话讲道:“周先生,我都听得懂。”
第29章
有那么一瞬间,阿周觉得自己可以越过社会性死亡,直接社会性火化算了,刚想尴尬又不是礼貌地报以微笑,立花直子就干脆利落地把头给转了过去。
于是半上不下的嘴角就这么僵在脸上,结果转头又看见季鸣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连蹦带跳地挤到门边去,扒着门框往里探脑袋,似乎对这“长得晦气”本人有了极大的兴趣。
恰好里面喊了句收工,立花直子立马扬起了脖子,拨开人群去找立花鹤,高跟鞋被她踩得噔噔直响。
阿周瘪瘪嘴,上前扯了扯季鸣忱的大衣袖子,“你别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看,你这叫骚扰知不知道?”
季鸣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眼神丝毫不带收敛地凝视着正从直子手里接过水喝的立花鹤,喃喃道:“葛叔年轻的时候就长那样吗?”
“啊?”
阿周没想到他好奇的点在这儿。
“长那样……”季鸣忱又魔怔似的重复了一遍。
他对葛出云最早的印象就停留在他二十六岁那年,那时候的葛出云就已经胡子拉茬的了,这时突然蹦出来个人,人们说长得像二十岁的葛出云,或者更小时候的葛出云,这诱惑力未免太大,仿佛在他闭塞的记忆死水中塞下一个被爆了头的水管,澎湃有力的水流冲得他浑身都舒畅了。
可能也是太过舒畅,以至于全然放纵了自己的眼神,任它们肆意得像安检仪一样扫荡这立花鹤的脸,从眉心的小凹陷,到直挺挺的鼻梁,再到正面看是盒型的鼻尖,最后落在了轻佻笑着的嘴唇上。
那嘴唇没有被齐整的胡须簇拥着,却在唇的正下方打着一颗饱满的唇钉,唇线弯曲的弧度越来越猖狂,最后竟从里面吐出了纹着什么东西的舌头。
季鸣忱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一抬眼发现立花鹤正吐着他彩绘的舌头朝这边wink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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