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73)
就算被咬了也不可能立刻GG,下线人数这么高,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要么是游戏中还有什么他们没发现的规则,要么是打从一开始,就有一部分玩家在“划水”。
印桐扒拉着手中的卡片,两相交叠顺便洗了个牌,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安祈大腿,直对上少年惊慌失措的眼神。
“来清个场,咱俩先把床一挪。”
……
夏泽兴推开对面宿舍门的时候,狭小的双人宿舍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原本正对着玄关的单人床不翼而飞,“夹缝中生存”的书桌也凭空蒸发,程明雀正上蹦下窜地在墙上贴东西,每贴一张都要回头问一遍:“老大,对不对?”
印桐翻着本子上的东西,头也没抬地回道:“对对对。”
在场诸位依旧是昨天晚上的搭配,安祈坐在床边上,陈彦坐在椅子上,董天天不知道跑哪去了,大概桌子上的位置又是给他留的。
几个小时前咄咄逼人的审问仿佛还历历在目,熟悉的面孔震得夏泽兴拼命在裤子上蹭手汗,只觉得呼吸都飙升了几个幅度。他根本不敢往里走,生怕一不小心又踩中哪位大佬的话头。倒是董天天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瞧见了他这幅怂样,眉毛一挑,附赠一个硕大的白眼。
“愣着干什么?你印先生可不缺门神。”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选择性遗忘了几分钟前的自己,丝毫不记得因为一句“挪床”就被撵出去的自己有多么委屈,趾高气昂得宛若间歇性失忆。然而夏泽兴并不知道这些前因,被董天天说了几句就困窘得想缩回房间去,奈何大清早和丧尸的亲密接触实在恶心得他现在胃都抽抽,两厢一权衡,精神压力根本不值一提。
他犹豫了半晌,蹑手蹑脚地跟着董天天往里走。结果走了没两步又被拦住了,董天天睨着他沉默了半晌,眉头一皱,整张脸都写满了嫌弃。
“手拿出来。”
“手……手?”
夏泽兴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结果缩到一半,就被董天天扯着胳膊肘拖了回来。他满是汗的右手上正废力地拎着一个长柄的消防斧,红头棕柄的仿木设计,沉得他整个人都往前倒。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董天天松开他的手,再次附送了一个白眼,“放外面去,这恶心巴拉的东西少没事拎来拎去。”
“别,别,”夏泽兴条件反射地拒绝,迎来董天天一个挑眉后,委屈巴巴地解释道,“放门后,就是,万一被别人拿走了。”
董天天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翻出去了。
他一边尽力说服自己不要把这倒霉孩子踹出去,一边琢磨着这要都是演技,夏泽兴本人恐怕是个影帝。然而他不能吐槽,他还得装得平易近人温柔体贴,他看着夏泽兴的眼睛竭力压抑着自己抽搐的嘴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那,就,去,放。”
“是!”
一米八几的夏泽兴小同志绷紧了后背,拽着沉甸甸的消防斧一路小跑。
浪费了这么几分钟,董天天回去的时候彻底失去了椅子上的位置。程明雀和陈彦俩兄弟一左一右占了宿舍里唯二两张椅子,陈彦还拍了拍桌子面,示意“这是留给您的上等席”。
当年和这人就不怎么对付的董天天彻底被激起了陈年旧恨,他怒极反笑,单手撑着桌面坐上了全宿舍最高的位置,咬着后槽牙甩出了一个中指。
印桐合上手里的本子,从房间的对角线向他投来了最远的眼神警告。
【消停点。】
【切。】
永远游离在战圈外的夏泽兴束手束脚地蹭进来,环视了一周,还是躲到董天天旁边盘腿坐在了地上。他揪着自己发白的牛仔裤,腰背笔直得宛若第一天上课的小学生。印桐环视了一周看见他就想笑,索性捏着那一沓黑卡塞进他手里,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摆了下手。
“去吧小同志,又到了你为人民鞠躬尽瘁的时候了。”
夏泽兴差点被这句话吓哭。
好在一个晚上+一个早上的培训时间已经极大地锻炼了他的胆量,直到黑卡发完,夏泽兴还能颤抖着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印桐一共给了他27张卡,平均每人6张,到他手里刚好只剩下3张,举起来宛若一个初次抽鬼牌的新手。
印桐看着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就想笑,演戏这种东西向来是水到渠成才算恰到好处,用力过猛通常都会适得其反,不仅看上去假,还会惹人发笑。
他原先总觉得夏泽兴像某个人,后来才发现,岂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Christie曾经说过,箱庭online是GM的箱庭,那么这个GM,到底有用多大的权限呢?
他可以盗用一个下线玩家的数据吗?可以伪装自己的身份,玩一场角色扮演吗?
印桐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挪回墙面上。
没必要拆穿他。印桐想,再等等,搞不好就能看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75章 请问你发现危险了吗?
宿舍的墙上贴着五张刚画好的地图,从一楼到五楼一应俱全。除过335的安祈和印桐、338的董天天和夏泽兴、231的陈彦和程明雀,只有332的房间号上写了“花裤衩”。
印桐拔掉马克笔帽,按照程明雀的说法,在208号房间的方格里写下了“大叔”。
“我们先来理一下时间线。”
“今天早上6:40左右,楼上435传来了一声尖叫,我们假设当时是那位丧尸——‘小画家’第一次行凶。”他在435号房间的方格里写下了小画家。
“7:00多响了第二声,也就是程明雀他们听到的那声,当时楼下的‘大兄弟’和‘好基友’已经开始活动了,”——二楼的走廊里写下‘大兄弟’,208的房间里填上‘好基友’,“倘若大叔的时间没记错,‘好基友’的活动时间应该比‘大兄弟’要早。”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回路,假设那位客串恐怖游戏NPC的兔子先生不生产丧尸,它只是丧尸的搬运工,那么它的活动顺序应该由下至上,层层顺延。它应该是从一楼开始运尸体的,顺序为‘好基友’——‘大兄弟’——‘小画家’。然而现在的活动顺序明显是‘小画家’——‘好基友’——‘大兄弟’。”
夏泽兴点点头:“也就是说,那只兔子是从天台上往下爬的,它没走大门。”
印桐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好的吧,感谢夏泽兴同学提供了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我们还是不要靠脑子凭空猜测了,请打开你们手里的黑卡。”
“你们手上现在有27张黑卡,属于一二楼的有19张,四楼的有8张,我们暂且只能了解到这些黑卡是通关新手指导的玩家每个人必备的提示卡,它本来是白色的,在玩家‘下线后’会变成黑色。”
“黑卡正面附有玩家的下线时间,背面附有玩家在游戏中获得的‘tips’,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提示。每个玩家的提示几乎都不一样,在脱离新手指导后也没有出现相应的增加或者减少,也就是说,这些提示是根据玩家打造的。”
“这么解释,这些提示在某种程度上局限了玩家所能遇到的关卡,尤其是本身就带有‘关键词’的那种。”
董天天举起手:“你的意思是,按照我那张卡上的描述,我未来遇到丧尸可能性简直高到令人发指?”
“不好说,”印桐摇了下头,“你还记得自己那张卡上写了什么吗?”
他翻出董天天交给他的那张卡片,在对方无所谓的视线下念出了卡片背面的10条提示。
“tips1:并非每个熟悉的人都是朋友。
tips2:只有速度能带来胜利的曙光。
tips3:夜晚是最危险的时间。
tips4:小心,有些东西不怕火。
tips5:此消彼长。
tips6:线索就隐藏在当前的场景里。
tips7:保持警惕。
tips8:请慎重选择。
tips9: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tips10:我们永远无法改变过去。”
“小麻雀,告诉你天天哥哥,你光听到这10句话能想到什么?”
程明雀瘪着嘴纠结了一番,怯生生地回道:“公路逃杀,惨遭背叛,最多加点丧尸元素的美国英雄主义电影。”
董天天吹了声口哨:“猜得挺接近。”
“那如果光听前两条呢?‘并非每个熟悉的人都是朋友,只有速度能带来胜利的曙光。’”印桐问。
“这就太多了,”程明雀摇头,“最典型的就是日本电影里关于‘鬼’的一系列捉迷藏游戏,全篇都是追逐战的那种。”
印桐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要记得背熟自己的提示,因为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应验,或者被应用到别的场景里。”
“这太夸张了,”董天天接过印桐递来的白卡,艰难地笑了一下,“像是‘保持警惕’和‘慎重选择’这种根本没有任何的场景局限性。”
印桐点头:“所以你们手上的27张卡片里,有一半都含有‘保持警惕’或者‘慎重选择’。但是‘小心,有些东西不怕火’这条只有你有,所以当你遇见的场景里面出现火的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
董天天举着卡片发出一声嗤笑:“那结合第9条:‘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岂不是告诉我倘若我和另一个人共处在同样的场景里,如果遇见火,哪怕牺牲对方也要活下来?”
他这话全然一副反问的语气,说起来也是故意带上了几分刁难,却没想到印桐点了下头,认真地强调道:“是这个意思,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要记住,这只是个游戏。我们现·在·在·进·行·的,只是个游戏。”
董天天舔了下唇瓣,垂下视线摩擦着手里的卡片。
房间里漫开一阵沉默,连程明雀都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印桐从夏泽兴看到陈彦,最后和安祈对视了一眼,小少年端坐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
他像是有几分开心,又像有几分落寞。印桐被这孩子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砸得莫名其妙,索性别过头敲了敲墙面。
“你们手上的黑卡除了背面的提示外,还有正面的宣传语和下线时间,这27张卡片中有23张的下线时间都是今天早上6:30—7:20,也就意味着有至少23个人,是今天早上才被迫‘下线’的。”
“剩下4个人的下线时间停留在昨天凌晨12点左右。”
陈彦点了下头,接着印桐的话分析:“他们是昨天跳楼的那4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他笑了一下,语气里有几分玩味,听上去并不紧张,“昨天夜里除了夏泽兴外一共跳楼了5个人,现在我们只发现了4个‘下线’玩家,也就意味着还有1个我们没发现。”
“它可能已经死了,死在其他丧尸手里,也可能还活着,就在这栋宿舍楼的某个地方。”
“哇唔,”董天天棒读般地赞叹了一声,“按照你的说法,它智商高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被我们察觉,岂不是有可能正躲在这栋楼的某处,不停地制造自己的小伙伴。”
“不是它,是它们,”印桐打断了董天天的话,“我们在四楼发现了一个,陈先生和程明雀在二楼发现了两个,他们去过一楼,什么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