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猫不愿再纠缠身份的事:“那你提的那两个问题,又有什么用意?”
“能有什么用意,不过是一片赤胆忠心罢了!”大手子振振有词:“陛下难道就不明白臣的苦心?”
“什么苦心?第一个问题也就罢了,第二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合理关切‘,什么又叫’管辖扩展‘?”
陛下在现代见识过诸多光怪陆离的知识,早已不是当初那只天真无邪的小猫咪了。他深深的明白,虽然这个新世界看起来温和而又宽厚,但某些高明专业的领域,却最善于用温柔体面的话语,包裹最为血腥淋漓的杀机——这种技巧,又在法律与外交界体会得至为明显……
前车之鉴在此,由不得陛下不警惕万分。他懒得思索那样措辞精妙的套话,径直逼问林貌。
林钦差默了一默,终于小声开口:
“这个嘛……’基于合理关切与最低利益联系而进行的权力扩展‘,其实还有一个更有名气的称呼,叫做’长臂管辖‘,如果过分一点,甚至可以称为’治外法权‘……”
狸花猫:…………
——托网络的福,这个称呼它还真懂!
“你要对上界搞长臂管辖那一套?”陛下不可置信的开口。
“怎么能说是搞长臂管辖?!”林貌奋力狡辩,额上的青筋都随之绽起:“臣只是未雨绸缪,预先从菩萨处得到了长臂管辖的法理依据而已!……法理上的事情,能叫’那一套‘吗?”
争辩到此处,大唐忠臣林钦差决定运用网络话术,熟稔的倒打一耙:
“——再说了,难道陛下又不想对上界搞跨界执法、长臂管辖吗?”
狸花猫抖了抖胡须,一时竟有些词穷。
仅仅刹那之间,西游世界里的种种逸闻便在它脑中逐一浮现——唐僧西行的短短十余年间,诸多神仙的坐骑纷纷趁隙下凡,在为祸一方后却能平安折返,于仙界自在逍遥,绝不受人间律法的约束……
他舔了舔毛茸茸的上巴:
“——朕又没有责备你,你那么急迫干什么?”
·
白衣红裳的女子飘然走出大堂,却并不折返自己的卧房,而是径直踏入长街,信步走入人群之中。
街道处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但人人擦肩而过,却绝没有留意街边这美丽不可方物的女郎。唯有拐角处的摊贩缓缓站起,抬手向女郎招呼。
这摊贩白发苍苍,正是日前为孙思邈示警的老者,只是此时破衣烂衫,皮肤黢黑,再也看不出城外衣冠楚楚的体面模样了。
女郎缓步上前,与老者相视一笑,彼此并肩而行。轻烟一样拂过街巷。
“真人下凡游历,为何要揭破贫僧的行止?”
“……菩萨说笑了,贫道不过多了两句嘴而已,又能揭破什么?再说,菩萨不也暂留贵步,特意指点了那小子么?”
“谈不上指点。也就是见一面罢了。”
“那小子法力不高,见识却甚为古怪,每每有惊人之语。菩萨既与他见了一次,想必彼此已经聊过了。不知又聊了些什么呢?”
“……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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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貌:说得好像陛下不喜欢长臂管辖一样!我这才是体贴君心,关怀倍至,事事想在前面!
第36章 逼问
清理掉城中大半的上佐后, 一切事务便理所应当的落在了年纪轻轻的朝廷钦差手里。虽然琐事有无辜被抓壮丁的瓜洲司马料理,但调伏城中寄生虫病的大事,却不能不由钦使主抓, 以示郑重。
寄生虫病的蔓延与环境息息相关, 需要仔细梳理流变的脉络, 才能调治根源。为了办好这件大事,孙真人与红拂不辞辛劳,来回奔波, 一面诊治病人,一面按着大手子贡献的防治手册排查病源,指挥府兵清理水道——自林貌亮出那钦差的牌子后, 他一切身份举止的疑云都随之烟消云散,连随手交付的嘱托也格外有其分量、格外的令人信服了。
不过, 信服归信服, 林貌的那点本事却实在不能应付这纷繁琐碎的事务。平日里用现代知识在药王与红拂面前指点江山四处显眼,或许还无伤大雅;但真要上手统筹这境内千里地二十余万人的生计,那还是大大超乎了能力之外。
总不能真用网文吹逼的嘴炮来治国吧?
不过,这种前所未有的挑战并没有给钦差制造多少麻烦。在花费半个时辰彻底认清自己的办事能力之后,林貌便轻松之至的选择了唯一正确的选项——他与猫猫陛下抽空返回现代, 将在家中休假的房相公拎——请到了此地府衙中,顺手交接了衙门一切的公文, 让真正的高手出面主持大局。
房相公而今担着同尚书门下侍郎的差使,天然便有料理大唐一切政务的职责。有这样的天命打工人随行在侧,为什么还要天真无邪的林钦差拿主意?国家有赖老成, 只要这朝廷的栋梁**于前, 钦差自然可以躺得心安理得、毫无愧疚。
这法子或许不算地道, 但却绝对实用。以房玄龄名相之才, 处理此区区一州之事,真是手到擒来,一挥而就,谈笑风生中就能杀伐决断,剖析出公文里最为细微精妙的要害出来。那种官僚系统打滚几十年磨砺出的眼光胆识,不要说是区区一个伪造敕旨滥竽充数的钦差,就是至尊也未必能与之相比——不要看瓜洲的事务堆积如山,真要有这份一位高人过过手,那真是砍瓜切菜,条分缕析,庖丁解牛般料理得干干净净。
这份料事如神、谋算精密的才气,自然绝非寻常官吏可比。府堂的佐官们领到了公文的回执,仅仅由上到下读过一回,原本那种郁郁不平的轻视之心立刻打消,由不得生出敬畏来:
这是真有本事啊!
怪不得那少年亲贵敢这样散诞傲慢——没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才气顶着,陛下会如此信任一个乳臭的小子吗?
有这样的眼光才力,那原本也有傲慢自诩的资格。只要这份眼光不变,那日后一往无前,保底也得是个尚书、宰相吧?
一旦明悟至此,佐官们的心思也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抱着狸奴直入公堂,当然是极大的无礼;但既然奈何不得这前途无量的钦差,倒不如放软身段,稍稍利用上官的喜好……
——对了,由此处往来西域的商人们,不是都养着很漂亮的狸奴么?
·
林钦差对下属妄图以美猫腐蚀上官的心思尚且一无所知。在兴奋参观完中古时代高官的宅邸后,他钻进了长史的书房,开始逐一清点犯官珍贵的藏书——陛下已经亲口应允,只要大理寺审核定谳,就可以将书籍赏赐给他拍摄照片、影印副本,聊表酬功之意。
当然,隋唐造纸技术并不完善,产量亦有不足,即使贵为一州亲民官,所藏的书籍也甚为稀少。但瓜洲为中西商贸的要冲,珍奇异物往来频繁,除了常见的中原古籍之外,却还有不少敦煌与玉门的珍贵文献,其珍稀罕异,足够让林钦差神魂颠倒,流连忘返。
如此仔细比对良久,等林貌再次抬起头来,窗外天色已然昏暗。唯有屋内烛火通明,照亮了朦胧起伏的雾气。
……雾气?
瓜洲地处西北,气候干冷,连雨水都颇为稀少,哪里来这样大的白雾?
林貌皱了皱眉,环视四面。
“陛下,相公。”他犹豫片刻,终于轻声开口:“两位是否觉得,这里太……安静了些?”
正在烛火边议论公文的君臣一齐抬头,茫然左右张望。如此侧耳聆听片刻,两张毛茸茸的猫猫脸便同时变了脸色——此处毗邻长街,不时传来敲更打锣的声响;但不知从几时开始,书房内外尽是一片寂静,连呼吸之声都清晰可辨了。
仿佛察觉到了屋内的惊悸,窗棱外响起了轻轻三声叩响,而后是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婉转柔和:
“陛下安置了吗?婢子奉主人家之命,前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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