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其他评审者一堂哄笑。
“也不能这么一概而论,老兄——有些画家的确是有底蕴在的。”又有个人一边笑,一边兴奋地高呼“——但那些人和我们无关!!!”
又是一片滔天的大笑声。
最后,这些人一同迈向了最远处的墙壁。
那也是今泉昇没来得及去查看的,最后一面墙。
人群走远了,藏匿在金属门后方、紧靠墙壁的青年,终于得以喘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
今泉昇探头,盯着那群人的背影,无声地向旁边游移。
他现在看不到最后一面墙的情况,但他猜那面墙上,极有可能挂着他父母的画。
“这张……这张画其实很漂亮。”远处,有一名评画师如此说道。
“是的,风格非常清新。很有日本国的风味……哦,还真是个日本的画家。”
今泉昇停住了动作,立时竖起耳朵。
“但是这画得是什么?温馨的全家福?不会真有哪个画家会带着全家福来参展吧!?”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嗤笑。
“虽然画得是很美,但这可不符合我们的展览概念和定位。”又一人说道。
“那还是算了,明天就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吧。”
“这个作者的风格恐怕不适合出现在展览上——毫无‘艺术感’可言。”
……
“雨天还麻烦您特地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今泉晴治此刻正在宅邸的入户处,朝着身前的男子致歉。
“没事。”那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摆了摆手,“没遭到歹徒袭击就好,这是警察应该做的。”
三十分钟之前,房屋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当今泉晴治赶忙跑去开门的时候,这才想起来他和妻子赶来之前,打电话报了警。
而站在风雨中,披着一身漆黑雨衣的,正是负责管辖这片区域的警察。
以防万一,警察还是进入宅邸检查了一圈,确认屋主是真的安全之后,才准备离开。
“路上小心些。”今泉晴治在门口叮嘱。
那名还面带稚嫩的警察朝他笑了笑,随即整理了一下扣在头顶的雨衣,翻身骑上了停在门口的自行车。
今泉晴治关上了房门。
再扭头的时候,看见握着一柄烛台的妻子,正靠在一侧墙壁上等待他。
“是个很年轻的警察呢,说不定才从学校毕业?”女人问道。
“下了这么大的雨,这条乡村的路也不好走,估计没人愿意挑这个时候出警吧。”今泉晴治猜测。
“毕竟只有年轻人,才会不畏惧艰险、环抱着一腔热忱努力前行呢。”他感慨。
怜纱微微歪头,和男人并肩越过玄关。
她走了几步之后,又小声念叨着“昇长大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而他的丈夫却摇着头,忍俊不禁道“昇以后才不会做警察呢!”
“我之前带他玩推理游戏,尽管好好完成了谜题,可他一点兴趣都没表现出来。”
女人努了努嘴,仔细思考了一下“那他以后应该也不会去画画。”
“虽说在我看来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但他只是因为我们都是画家,才会学习美术。本人倒是完全没有想要干这一行的意向呢。”
今泉晴治弯起眉眼,“就是说啊,毕竟昇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所以我真的很好奇……”
很好奇,昇长大之后,会变成一个多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真是期待啊——”他笑道。
今泉怜纱抬起烛台,暖橙色的光线照射向漆黑的甬道。
她将另一只手轻覆在丈夫的手心,二人的双手逐渐攥紧。
女人微挑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涌入了几分柔和,连同精致的脸孔上,都扬起了一道扣人心弦的浅笑。
“昇无论想做什么事情都好。”她说。
“父母的职责,不就是成为庇佑孩子的羽翼——保护他不受到伤害,但不去干涉他的取向和爱好,在引导他领悟正确的价值观念后,让他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吗?”
那簇烛台上的摇曳着火苗,反射在了今泉晴治的镜片上。
火焰下方,是男子微微敛起的双目。
“他一定会的。”他笃定道。
二人刚走回客厅,便看见了在沙发上还在喝茶水的老妪。
宫野仁香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时候已经不早了,楼上还有客房。你们今天不妨就住在这里吧。”
今泉晴治抬手看了看腕表,的确已经很晚了,这个时间他们也早该睡下了。
于是他朝着老妪连声道谢“真是麻烦您了,师娘。”
“没关系。”宫野仁香站起身,“走吧,我带你们去客房。”
二人跟随着老妪略带蹒跚的脚步,迈上转转式的阶梯,一路走到二楼的长廊。
老人推开了其中一扇房门,内部赫然是一间宽敞的卧房。
陈设很是素雅,虽然没什么繁琐的装饰,却能感受到布置之人的用心。
老妪站在房门前,说道“你们就睡在这里吧,柜子里应该有被褥。”
“好的,谢谢您,师娘。”今泉晴治再次诚挚地道谢。
“对了——”就在老者即将转身走开时,他又倏地想起了什么。
“那个,师娘,”他挠了挠脸颊,接着问道“那张照片……究竟拍摄下了什么呢?”
刚才他们正好谈到这里,但警察过来敲门,便将话题恰巧打断了。
“啊,那个啊……”老人再次眯起细长的眼睛。
她咯咯笑了几声,囫囵在喉咙中的声音干涩又沙哑,“其实没什么。”
“在我看来,算不上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
宫野仁香佝偻着背脊,迈着踉跄的脚步,回到了一楼的客厅。
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却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副像憨态可掬的猫一样,和蔼眯起的长眼,骤然睁开——
“真是……”她细细抚摸着那张老旧的照片。
“你可真能藏啊,宫野。”她的表情逐渐扭曲了起来。
黑白的照片上,赫然是一个靠坐在窗边的老人。
这个鼻尖高耸、白发苍苍的老者,就这么满是惬意地闭着眼睛,像是在体味午后的阳光。
这张照片截止上半面,都还是十分正常的。但是下半段——老者虽然坐在轮椅上,但过长的、类似病服的白色衣裙下,却蔓延出了长而扭曲的藤条,上方扩散着密集的白色絮状菌丝。
他看起来,就像个攀附在某一枝干上,即将独立飘出的大型孢子。
宫野仁香几乎迷恋地盯着上方的男人,随后翻转照片,看向了写在照片背面的文字——
[乌丸莲耶,注射芽孢杆菌F的第23天。]
[身体相较注射前,变得更为健康强壮。大脑功能一切正常,衰减的记忆力也有所恢复,心跳频率和血氧饱和度与几日前相比略有下降,情绪存在不稳定的异常状况……]
“宫野,你的希望破灭了啊。”她如此呢喃着。
“原本想把希望寄托给妻子,谁曾想你的妻子,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被推向深渊呢……”
她笑了一声,随后将照片丢向了手边的壁炉。
火光倒映在她的眼中。
那张破旧的照片在火焰的侵蚀下,逐渐化作一捧灰烬。
第156章
今泉昇离开了地下的藏画室。
过程还算顺利, 没遇到什么意外,也没人发现他的踪迹,最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会场。
他原本打定注意要找个地方暂时躲起来, 等到时机合适时就立刻赶回去找父亲的画……却不曾想,藏画室内又走进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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