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泉昇把其他东西都拿走了,唯独没拆开香水。
他怕自己要是真在身上留下点什么特殊气味,恐怕就算今夜能逃之夭夭, 也容易被香水的线索一步步寻觅到踪迹。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决定让自己再低调一些。
在夜半之时, 今泉昇准时出现在了传真机上显示的地点。
入夜后的近郊区理应人迹罕至, 但此刻偌大的停车场却停放着数不胜数的名门豪车,从车下走出的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礼服华贵。
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出停车场, 迈进林立在平坦地面的建筑物——一栋通体洁白、颇有中世纪风范的双层展馆。
最重要的是,这场无数黑手党集会的地点,竟嗅不到任何一丝伦敦警方的气息。
今泉昇很清楚这是什么原因——负责这片辖区的警察要么是收下了一笔赃款,去背弃信仰逍遥自在;要么就是为了保住性命,根本不敢在夜晚踏入这片地带。
于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某些事物的存在,任由肮脏的毒瘤在这片土地疯涨,却绝口不提自己的不作为。
——身为一个警察, 他再清楚不过了。
青年凝望着那些向门口走入、衣冠整洁的人群,竟微妙地感觉胸口有些沉闷。
伦敦的夏夜有些潮湿, 但温度称之不上高。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扯了扯系在衬衫下的领带,就这么放轻脚步, 让自己融进人流, 握着那张邀请函走进入口。
来到会场的客人会被引导到二层的拍卖会场, 会场的面积大得出奇,呈圆形向下方凹陷,最中央的平台则是准备呈出展品的地方。
此时的平台上空无一人,来到拍卖场的客人陆续入座,展厅内部略有嘈杂。
今泉昇没准备在拍卖会场久坐,他能猜到这次的拍卖画展指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索性就挑选了一个离出口位置极近的隐蔽座位。当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他的行动也会变得格外通畅。
今泉昇听从了莎朗给出的建议。
他不仅在上衣的口袋中放着手枪,还在衣袖内藏了一把匕首。这具身体虽然具备恢复伤势的能力,但身体的运动能力与爆发能力,皆止步在寻常人的水平。
如若今天真的碰到体型悬殊的对手,用武器防身是最好的选择。
身侧的入口处,恰在此刻走进了一男一女。
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衣裙妖冶,此刻正娇笑着问:“我们今天真的是来看画的吗?”
男人只哼笑着回应:“为什么不呢,亲爱的?”
女人却耸了耸肩膀,略失兴味地努嘴:“那些画就算再漂亮,恐怕也不值接下来即将拍出的价格。”
男人则抬手刮弄了一下女子的鼻尖,开怀大笑:“你太聪明了,宝贝——”
二人最后落座在今泉昇的正前方。
他打量着这对男女的背影,眸光越发深邃。
——看来大家都知道,自己今天是过来做什么的。
直到会厅内部的壁灯与镁光灯,在一道清脆的”
啪——“后,接连暗下。
只剩一束白光打照在下方最中央的平台,而一名个头矮小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站立在平台中央。
“女士们、先生们——”扬声器扩散开这名侏儒大小的主持人的声音。
他在平台上方舒展开手臂,犹如在进行亢奋人心的宣讲,声音充斥着热烈与激昂。
“欢迎各位莅临拍卖会现场,今夜在这里,将会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现代大师巨作!!”
“那么话不多说,有请一号画品登场!!”
……
……
一号作品的风格,与蒙德里安的《红、黄、蓝的构成》极其相似。
正方形的画布被厚重的黑线,分隔为数个大小不一的正方形,中间被添注饱和度极高的亮色。但面积的分割和颜色的分配,远远不及蒙德里安精湛,颇有一股照猫画虎的拙劣气息。
这张45*45大小的画作,正式拍出价格为一百五十万英镑。
拍到这张画的买家面不改色,没有因为争夺到这张画而展露丝毫兴奋,也没有其他买家因为没能拍到画而垂头丧气。
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后头有的是时间。
当二号藏品登场的时候,今泉昇便在那处不易察觉的座位站起身。
他轻松溜到了与自己不过相隔几米之远的出口,正欲走出的时候,却有一名身形魁梧的安保拦住了他。
“先生,拍卖会才刚开始,你这是要去哪?”安保问道。
“我去一趟盥洗室。”今泉昇回应地很自然。
“盥洗室在会场内部就有设置,不需要离开现场,请你……唔!”
安保的声音戛然而止。
毫无灯光照射的出口处,今泉昇松开了捂在安保口鼻前的手帕,将陷入昏睡的男子拖到了更远处的角落。
彼时扩音器中传来主持人介绍拍品的高亢嗓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光束的中央,无人察觉发生在他们背后的小插曲。
今泉昇在角落处看到了一片体型宽大的花盆。想了想之后,他又将花盆挪动了位置。
他估计就算灯光亮起来,也未必会有人注意到被藏在大型花丛后的安保。
莎朗·温亚德送来的那袋东西里,有一罐呈透明状的液体。
当今泉昇扭开瓶盖,隐约嗅到一丝酒精气味时,就迅速把盖子拧了回去。
那个女人大概是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真的会折在会场,于是还满心怜悯地送来了一罐可以暂时麻痹人体的药液。内含成分应该是各种生物碱,总之可以让人昏睡很久。
刚才今泉昇一口气往手帕上倾倒了四分之一,这个剂量指不定等拍卖会结束后,那名安保还在埋头大睡。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了会场。
会厅的外围是一处亮洁的长廊,此刻却无比寂静。
放眼望向尽头,也不见丝毫人影。
所以伊拉斯特的评审团队,究竟藏在哪里评画?
今泉昇皱眉。
如果他没猜错,伊拉斯特应该是在以收购画作为由,同他背后的专业组织,为伦敦当地乃至世界各地的人——洗钱。
这些来拍卖会上前来买画的“买家”,大多都是涉黑组织的成员,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将原本上不得台面的赃款变成正大光明的金钱。毕竟艺术品与常规商品不同,无法进行确切的明码标价,无论拍出多么高的数额,都算不上惊奇。
人们要是追究起某个买家,为何以高价购下明显不值当的艺术品,对方只要
一句“你不懂艺术”就能将旁人搪塞过去。当然,常人恐怕只会觉得这个买家人傻钱多,脑子有问题。
在拍卖会的交易过程中,那些依靠生杀予夺和抢劫勒索得到的赃款,就会变成合法的钞票。而伦敦警方也对此视若无睹。
今泉昇犹记伊拉斯特其人,之所以被称作“名画大亨”,就是因为能出现在他开办的画展之上的画作,无论此前多么默默无闻,一经展出都会备受业界关注。
而这些画作,总会遭到各路买家的疯抢,最终被作者以满意的价格交易出手。
然后在几年之后,这些画又几经转手,出现在某某拍卖会,被更加令人望而生畏的高价出售。
于是这就完成了一个,法律难以搜寻漏洞的洗钱过程。
这种手段放在几十年后尤其常见,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大约还是罕见的洗钱方式。
伊拉斯特靠着自吹自擂,筛选出投稿到他手中的画作,为其进行展览和营销,一边扩大自身名气,一边让更多的画家踊跃前来。最终,再靠背后的团队以略高于正常价格的金钱买下作品,自此等待需要洗钱的客户上门,再将这些画作品送往拍卖行。
这种做法屡试不爽,想必也让伊拉斯特捞走了大笔金钱。
青年以极轻的步伐穿过这片甬道,一路走下远处的旋转楼梯。
“看起来……”
“我发现了一个藏在多年之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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