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间不成文的规矩。
他和季姝只要不踏出首都,就是安全的,其他王城再不能追杀他们。
可同时,他也失去了自由。
以放弃复仇的选择为代价。
……
首都的中央博物馆平时是个冷清的地方。
最近因为秦王城送来不少古董做展览,才逐渐热闹起来。
秦王城送来的展品中,最受关注的,无疑是价值过亿的一件名为“海洋之心”项链的珠宝。
纪纶对珠宝不感兴趣,隔着人群远远看了眼,朝博物馆楼上的字画区走去。
越往里人是越少,但藏品也越来越少,不少展览柜位置是空着的。
这除了是因为博物馆采取会员制,大多数展品被藏着掖着,他没有资格免费欣赏。
还有就是,那些位置空在那的展品,已经被人买走了。
他亲眼见过一个有权有势的富豪,将三楼展厅的一幅当世画作带回家,只因为他钟爱它,爱得如痴如狂。
画家如果知道,想必一定会很“感动”。
可惜他在世时无人问津。
明明卖出时只收到了微薄费用,死了自己的作品反而成了高价艺术品。
而这些高价的艺术品只供特定圈子欣赏,满足那些人的收藏癖和炫耀欲。
平民想一窥究竟,毫无办法。
高雅的上流人士们吝啬于给他们这些粗鲁无知的平民欣赏。
纪纶伸手摸摸空旷的画框,眼底怅惘。
可惜了。
如果是被懂它的人买走还好,哪怕是束之高阁,也能保管好它。
可惜注定要成为资金交易的工具。
他还挺喜欢那幅画的。
丢开繁杂无用的情绪,纪纶继续参观博物馆,放松心情。
穿过三楼的连廊,博物馆后面还有一栋展厅。
这里人更少了,寥寥无几。
上楼梯时,只有一个女人从楼上下来。
环顾偌大的楼上展览馆,纪纶有种自己承包了一整个博物馆的感觉,心底满足。
虽然这栋展厅的藏品不多,他仍然看得心情愉悦。
一个个展馆逛过去,慢慢到了顶楼。
这里一般是锁着的,他没权利进去。
纪纶转身正要离开,眼角余光扫到门锁位置。
居然是开着的?
心里顿时左右动摇,进?还是不进?
可恶,好大的诱惑。
吱呀——纪纶小心推开门一角。
他决定就偷偷进来看一眼。
今天不进去的话,以后恐怕没机会看到那些被藏起来的艺术品。
如果里面有人的话,他就说是个误会,立刻离开。
反正博物馆到处有监控,出不了什么事。
“咳。”
他故意发出点动静,抬眼,入目是满室华丽璀璨,摄魂夺魄。
他心神俱震,连呼吸都屏住了。
并非他以为的,一室琳琅满目的珍贵展品,而是无数奇怪的琉璃壁画。
穹顶绘出的无数神秘典雅的神袛,仿佛在俯瞰他这只小小蝼蚁,高高在上,漠然无情,压迫得他透不过气来。
而那繁复图案的中央,有一个人,就坐在那中心的台阶上,在这满室神明之下,竟无丝毫违和感。
四面八方流彩的壁画,反而诸多光彩汇于他一身。
“顾容与!”
他咬破舌尖,强行从这种震撼的眩晕中清醒。
他是第一次这样叫他,往常都跟其他人一样喊顾君的尊称。
可嘴上喊着“顾君”,心底却没多少尊敬。
唯有这一次,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是天上地下,两个隔绝世界的人一样。
顾容与席地而坐也像端坐于他的王位,无损他的矜贵优雅,冷傲的神情中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压迫与疏离感。
就像这满室壁画一样,炫丽华美,神圣不可侵犯,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不敢直视。
纪纶一瞬间,感觉顾容与已经和壁画融为一体,不禁再度开口叫人:“顾容与!”
那人转头,一种奇特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
纪纶心下一凛,拧疼手腕内侧皮肉,醒了醒神。
“你也在这?”
顾容与:“嗯。”
“你为什么在这?”
顾容与神色淡淡:“你又是为什么?”
纪纶呼吸一滞。
他好像沉迷深陷在一个血色的漩涡里,顾容与那双眼睛有无比引力将他吸入。
甚至引得人好奇起来,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
视线无法从顾容与身上移开,纪纶直直对上他的双眸。
那种神明般的,奇妙的感觉——
他曾经通过一些隐秘渠道了解到一种人,他们崇尚完美,奉行无欲.望主义,厌恶无知与蠢笨,自称机械派。
然而,人类的存在因欲望而显得真实,权利、名望、性、知识,或是憎恨……人类不沉醉于某一事物,如何活着?
顾容与,他沉醉的事物是什么呢?
是如他父辈一般的工于心计,醉心利益,经营利用,还是像元朗那样的恋爱脑?
不。
他连Alpha的本能生理欲.望都能抵抗,漠视信息素的诱惑,不曾标记他。
除了开始几次蹭过他信息素,他再未看出顾容与有任何不适。
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怕……
目光轻轻移动。
顾容与一丝戏谑的余光,落在他抓握的手臂。
纪纶手心顿时发烫。
原来他喊第二声时,就冲过来抓住了顾容与。
刚刚的感觉果然都是错觉。
他怎么会那样认为!
纪纶揉了揉有点刺痛的脑袋。
在这里还真容易走神,想东想西。
这种恶劣性子,动不动就爱逗弄他的人,和那些壁画能有什么关系!
“咳,”他若无其事移开手,不管顾容与眼神里有多少想调侃他的意味,率先转移话题,“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里,这里不是禁室吗?”
这个藏室实在奇怪,就跟顾容与一样,有种神奇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顾容与没有反对他的话,从善如流起身。
可他越顺从,纪纶越不舒服想怼他:“你怎么进去的?”
同样站在禁室门外,顾容与神色有种理直气壮将禁地当家回,毫无羞愧之意的感觉。
他就心虚不已。
“就这么进去的。”顾容与转身就要推门示范,纪纶赶紧把他拉回来。
果不其然,顾容与一点没想隐瞒自己闯入博物馆禁地的行为。
可他不怕触响警报被抓,他怕啊,胆大妄为的家伙……
纪纶眼珠转了转:“看起来你很熟悉这里嘛,来过不止一两次吧?”
顾容与倚墙揉头,好似难耐似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纪纶:“……”
真是让人火大。
缓吸两秒,纪纶找回理智:“我是第一次来,不过也是最后一次。”
顾容与“嗯”了声,姑且算是给他的附和。
“我不喜欢这里,”纪纶没在意他的敷衍,反而没头没脑提起自己,“任何让人思考的东西都是迷惑人心的,那些装点上瑰丽与华美外表的东西,故意让人迷失心智,沉沦着魔,然而最重要的,只是活在当下。”
他在提醒他。
不要沉迷禁室的东西。
扑哧,顾容与掩唇失笑。
“我们亲爱的纪委员长对同学的爱心和好管闲事的责任心,终于分到了一点在我身上。”
他优雅的嗓音从容不迫,充满挑逗意味俯身挨近,“不过与其操心我,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纪纶没被挑衅,瞅着他,欲言又止。
顾容与这张脸是真好看,得天独厚的赏心悦目,还有那把子嗓音,听在耳朵里,脸上就能烧起来。
可惜人无完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是真讨他的厌。
他就知道顾容与不会承认。
可他刚刚亲眼所见的也不会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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