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独自一人一桌,和其他三五成群的住客区分得明明白白。
隔着不远的那几桌镖师似乎在忌惮这个男人,却又让人感觉是错觉。
因为这个男人实在看着没有出挑的地方。
面容平凡,五官极致的简单,气质普通到扔大街上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程度。
倒是脸上一条狰狞伤疤,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他不好惹。
至少他们隔壁那桌吵闹的旅客被他看了一眼后,发出声音都不敢再超出室内规定分贝了。
“你们出去就买了几斤白菜回来?”江泠微微吃惊。
“是吧!”罗锣一脸果然如我所料。
任何人知道纪纶大老远来晋王城一躺就买几颗大白菜的行为,都会为他的脑回路震惊。
纪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矜持,“我觉得它们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样子。”
江泠与有同感点头,“以前有位从晋王城走出去的博士,她帮忙改良了品种,确实口感好了不少。”
“你知道?”纪纶诧异,薛采青这个正经晋王城人都不了解。
“你说那位博士的话,我确实了解一点,”江泠轻描淡写的口吻,“这个湘水镇,或者说整个晋王城的发展,都离不开一个人,你们一路上看到的跨江大桥,水库发电厂,盘山公路和车轨,都是她主持修建的,可以说,没有她的智慧和能力,晋王城只会更惨,不会更好。”
“怎么可能!”罗锣不信,按江泠这说法,那个博士还是人吗?
这也太全能了。
瞥到窗外田间的水车,罗锣一激灵,“灌溉设施不会也是这人改进的吧?”
江泠笑笑不说话。
罗锣顿时一脸见了鬼的邪门表情。
纪纶倒是信了的样子。
每个王城地形地势不一样,按晋王城临山靠海,丘陵山地和天气一样多而复杂的条件来看,想要因地制宜建设起来,难度极大。
就算现在的杜家和总督府都清廉负责能办实事,没有足够厉害的人才辅助也发展不起来。
而晋王城能在两个管理系统都摆烂的情况下,短短几年发展成现在这样子,当时一定有高人相助。
就算这高人不是一群,只有一个,听起来跟开挂一样,他们也得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是天壤之别。
有他和罗锣这种废物点心,自然也会有不同凡响的天才。
不说他们过几天就会见到的相雪秋,往远了追溯,新阳崇明书社的创始人就是一个例子。
“他这么厉害?怎么都没听说过?”不说他跟罗锣孤陋寡闻吧,那位博士堪称晋王城的明君恩人大救世主,结果晋王城人自己都不清楚的样子。
江泠含笑不语:“淡泊名利吧。”
他不想再深谈的样子,纪纶见状也笑笑不说话。
心里呵呵冷笑,难道不是官方打压那位博士的名声,故意隐藏他的功绩?
原谅他一遇到事就阴谋论了。
越深入了解越能发现,官方做的很多事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对了,你们接下来的行程……”江泠另起话题,忽然发现一桌三人倏然静默,齐刷刷看起电视新闻来。
连平时最多话的罗锣都一声不吭。
还有他最看不懂的黑发少年,周身莫名哀寂的气息笼罩。
旅馆大堂为了迎合外地旅客需求,是有设置电视机的,但频道不多,信号也时好时坏。
此刻不过播报着前阵子的老热点事件,新阳袭击案。
除了继续装模作样的吊唁逝者,此次新闻不过新增一个逆贼名单通报。
发言人严肃介绍到,恐怖分子主要来自境外一个叫“黑鹫”的佣兵团组织,华龙国已联系塔尼亚帝国,不日将把他们消灭。
另外还有部分和恐怖分子里应外合,犯下叛国罪的犯人也会得到公正处决。
他们的名字头像,随着发言人介绍,依次展示在屏幕上。
“针对此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恐怖袭击,雨花台一定会给全国公民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室人索然无味移开目光,无人在意这点小插曲。
比起新闻,他们还不如关心老板娘的午饭怎么还没送过来。
砰——
铁盆重重落地。
想什么来什么,只是那一托盘的午饭全喂地板去了。
不知何时来到门口的老板娘,双手似无力松开托盘,满目愕然盯着电视新闻,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您是想到自己孩子了吗?”就在有旅客爆发时,纪纶霍然站起。
“是……还好我的孩子不在里面,要是他遇到这种事,做父母的真是急死……”女人咬唇掩面,死死压抑恸哭。
一些旅客见状不好催促,但也有人骂骂咧咧,要她赶紧去做新的午饭过来。
老板娘明显习惯了眼前一幕,把几个小孩叫过来收拾地面,自己返回后厨。
整个旅馆就她和后厨一个厨娘能干活。
她的丈夫听说是在外面送货,因为淡季生意不好,还得另外挣点家用。
剩下就是她的三个孩子。
排行老二的姐姐背着最小的妹妹忙前忙后,给客人端茶倒水。
老三就是个小不点,能自己走稳路就不错了。
这样还要在凶巴巴的陌生人面前擦地打扫。
薛采青看不下去,跑去帮几个孩子收拾一地狼藉。
要不是怕给老板娘家惹麻烦,她横竖要怼死这些人!
吃个屁!回家吃泔水去吧!
江泠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也来帮忙,“纪纶上去了,是不吃午饭了吗?”
“没事,他在镇上吃过了。”
“是吗。”
大大咧咧的女孩实在不善撒谎。
江泠温柔倾听着女孩对那些蛮狠镖师的小声抱怨,一边柔声劝慰她不要动气,生气伤身。
……
阁楼上,纪纶坐在床边许久,起身来到窗边。
垂眸望去,旅馆院门前一棵古老巨大的银杏树,冬日掉落的金黄银杏叶铺满一地,一如手里照片的模样。
不同之处在于,照片上是一座小屋,还没有修成旅馆。
而里面的人也不一样。
照片上是红日西垂,两个小心翼翼从银杏树后探出头张望镜头的孩子,因为年代久远看不清模样。
但也能猜到其中一人是谁。
照片翻到背面,浅浅的铅笔痕迹,依稀能辨出几个字母。
纪纶试图拼读,脑海里搜索他所知的几国语言,这几个字母组在一起都并无意义。
用电脑程序匹配他没学过的小国语言,也不是。
最后还是老办法,照片交给相雪秋帮忙。
相雪秋一番推断计算,回给他写着几个数字的纸条,没有问他任何话。
只是另外赠送他一句,“aicey的发音,是晋地方言里姐姐的意思。”
仿佛知他所想,她补充道:“不是什么小国语言。”
纪纶才知道她跟采青都出身晋王城。
明明两个人一直跟着乌师偃在首都生活。
她解析出的经纬度很准确。
最后再看眼两寸的老旧照片,塞回童话书的书封夹层,纪纶就要下楼。
罗锣迎面急赤白脸跑上来,颤巍巍喊,“楼下……楼下死人了!”
天边骤然一道惊雷,伴随闪电划破天际,大雨倾盆而下,室外瞬时暗成黑夜。
旅馆所有住客都集中在楼下大堂,纪纶下去时,第一个发现死人的旅客已把经过说了个大概。
他是午饭后大家都上楼歇息的时候,去后院的温泉泡完澡出来发现的死者尸体。
看体温和鲜血都还热乎,身上还有利器造成的伤口,他连忙出声喊出所有人。
“怎么办?”罗锣挤过来小声问。
纪纶瞥眼地上的尸体,和围在尸体旁痛哭的死者朋友,不甚在意道,“等着。”
最想抓到凶手的死者朋友已经想办法联系镇上的警司派人过来。
他们能做的就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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