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歌自从认识了亚当,就对飞鸟有一种特别爱怜的情绪,这时候忽然忍不住眼眶一热。他摇着轮椅绕过散落的碎石,走到悬崖边上,眺望着离自己脚下三十米高的海平面。伸手可及的大海拍击着岸边巨石,发出让人平静、舒缓的回响声。
这里下去,他就能有和五年前一样的结局。只是这次不会有人知道,他会沉入海底,和这个世界永别。木歌呼出长长一口气,望着暗淡下来的天空。黑夜依旧那么美,只有在群星的衬托下,才会显示出她最美的模样。——或许多年之后亚当也会记得他从前的模样。
木歌低下酸软的脖颈,往四周的空旷地看去,忽然将双手举起放在了口边:“亚——当——”长长的呼唤声用尽了胸腔中所有的空气,他拼命地吸着气,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喊了起来。
人声很快被海浪声淹没,木歌无力地抗争着,喉咙渐渐变得干涩嘶哑。伴随着不明显的呜咽,变调的声音在黑夜里像极了鬼哭狼嚎,木歌头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喊得那么难听。一刻钟不到他的嗓子已经哑了,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只有幸运的人才会长得既高又帅,才会被选做万里挑一的恋人。他告诉自己有天赋加成,不断地麻痹着自己的认知。
到现在终于不能再骗自己了。木歌平视着前方,喃喃地自言自语:“不喊你了,我要走了。”
轮椅在他的推动下缓缓接近了峭壁,木歌没有害怕,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力道和速度。下一秒他的人和轮椅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飞快地向咆哮的海面坠落。
木歌闭上眼,安静地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耳畔原本规律的风声在一瞬间变得凌乱,巨大的振翅声撕裂了空气,卷起一阵阵骇人的暗流。木歌的下坠之势忽然变缓了,好似落入了一堆泡沫填塞的软垫里。只有背上传来的撞击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木歌没有等到撕心裂肺的痛楚,而是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重物落水声。奇怪的是他还有意识,还在这种幻觉里听到了熟悉的振翅频率。
当他睁开眼看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掉进海里,而是被一双手臂揽着了。平滑白净的肌肤在暗夜里泛着微微的珍珠色光泽,俊美绝伦的脸蛋主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见到你了………”木歌开口发出一个不像是自己的难听声音。
“好像也不怎么疼………早知道我就早些跳了。”木歌此刻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拒绝去想为什么死了还会有意识,还能发出破碎风箱一样的声音。他伸出手,有些犹豫和颤抖地碰上亚当的面颊,发现眼前的美人竟然是有温度的。
“…………”木歌望着他一阵沉默,忽然将脸埋进了亚当的胸口。
“这儿很危险。”亚当低头看着躲他的木歌,将胳膊收紧了些。
木歌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又不争气地开始落泪。温热的泪濡湿了亚当的前襟,在他的体温烘烤下变得更暖了。
亚当低下头,温柔而细碎的吻落在木歌脸上,尝试着要将木歌的脸从怀里带出来。“木歌不愿意看我?”
木歌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忽然间又抽噎起来, 用力摇了摇头。
亚当振翅往上飞,把他带到了崖边的巨石上放下,动作轻得仿佛木歌没有重量。
木歌有一丝惊讶:亚当比以前更快了。
很快地他抓住亚当的双手,拉到眼前细细检查起来。经过五年的时间,亚当的手竟然和他们分别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变化。而那截本应该断掉的手掌此刻完完整整地在亚当的手臂上,好像根本就没有断过。木歌看着看着就笑了, 将他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长好了…………我就知道,你能长好的。”
他的亚当活生生的、完整的回来了。
亚当在木歌看他的时候也在看木歌,发现他几乎坐立不住要靠着他的时候就变了脸色。木歌忽然被他抱进怀里握住了膝盖,脸上一愣之后开始推他的手:“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木歌的腿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瘦……”
木歌的手无法将亚当的手拉开,深知两人的力量实在差得远。他身下已经没有知觉五年多,此刻也完全感受不到亚当的抓握,肌肉早就丧失了功能。他不想让亚当去碰触他的伤口,这会让他觉得这辈子两人都无法平等地在一起。
他在亚当怀里挣扎了一会儿反而失去平衡,手忙脚乱地向一边翻倒。亚当这时候才看明白了:木歌的腿不能动,是一双废了的骨头。他抱住木歌的腰,不让他再用手掌撑地,让他伏在了自己的肩上。
“是五年前弄成这样的吗?……”亚当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郁有力,让人觉得有种不能违逆的压迫感。
木歌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些人还在吗?”亚当伸手抚摸木歌的头发,手掌停木歌的后颈上。
木歌舒服得半眯了眼,听见他的话忽然警觉起来:“你想找他们?”
“当然要找,还要杀了他们。”亚当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木歌猛地睁大了眼。
声音的主人此时悬在半空,一双暗红色的翅膀挥动着,轻巧落在了地面上。他模样看起来比亚当小一些,身高大概在175~180cm之间,红眼黑发,膀也要小上一号。
木歌头一回看到亚当的同类,指着他身后:“你的、你的……为什么会?……”
亚当头也不回,目光落在木歌脸上,满是怜悯:“他是乔,来这儿之前我教会了他人类的语言。”
亚当没有反驳乔的话,而是单手掌住木歌的颌骨,突如其来地堵住了木歌的嘴。
木歌被他强势夺了呼吸,鼻腔里瞬间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他口中的温热来不及吞下,沿着唇角滑到下巴。——亚当在喂他,可为什么这个时候?木歌脑中乱哄哄的,忽然一阵短促地疼痛,是亚当咬破了他的舌尖。
绵长的吻持续了十分钟,木歌不自禁地挽住了亚当的后颈,贪婪地享受血誓带来的愉悦。
在两人微喘着分开之后,木歌发现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离他五米远的位置,半跪着膝盖观察他和亚当。
“…………”
木歌的脸上挂不住,飞快地飘起一丝红。
“木歌是我的伴侣,你明白吧?”亚当抱住木歌的腰,对乔说道。
“明白了,的确是这样的。”乔的目光落在木歌唇角的血渍上,下一秒就见亚当温柔地替他吻去了。“原本我不确定,木歌身上的气味并不明显。”
亚当的金眸多看了一眼乔。
“您别看我了,如果不是味道太淡,我哪儿会找不到他。”乔委屈得要命,他受命先过来找木歌,但是却被亚当将人救下,脸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木歌身体里的血几乎没了味道,他几乎感受不到他是同族。
亚当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过多苛责他。木歌的模样比以前变了不少,他最初也是惊讶的,到后来看到木歌站不起来,才意识到他身体里自己的血液已经几乎耗竭了。
他刚刚喂木歌不过是让他再次熟悉自己的血,顺便打消乔的怀疑。
——他们一族能够共血的,只有伴侣。
乔忽然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对坠着金色羽毛的耳挂,送到了木歌跟前:“这是上一任智者留下的,代表全族祝福你们。”
木歌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亚当嘴唇弯了起来,接过那对一模一样的耳挂:“谢谢,我替他戴吧。”
木歌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细看他手里的东西, 亚当就将其中一只耳挂捏了起来。金色的漂亮羽毛间缀着不知名的各色宝石,弯曲的耳挂由一种特制的金属空管制成,一头有着尖利的形状。
亚当带着笑意的脸凑到木歌跟前,啄了一下木歌的唇:“等会儿有点疼,过一会儿就好了。木歌不要怕,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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