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一脸懵,只能想到蒋风花。他想起之前引来纪检调查的那辆车,连忙主动和上级打了电话说明此事。得到上头的回复说已知悉,钱款合规合理自行处理。
小孩看着那一连串的零,呆了,又给叶青徐打电话:“爸爸……”他怕伤男人的心,刻意没去喊得亲近:“蒋风花女士给我转了好多钱,这个怎么办啊?我退给她吗?”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好一会,江小鱼听见叶青徐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就收下吧,总归她是念着你的,想对你好。”
江小鱼却替他委屈:“可是她伤害过爸爸。”
叶青徐被这孩子弄得心里软烂一片,怎么就能这么乖这么懂事?他缓缓心神,柔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像你说的,我们要朝前看。而且那是爸爸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爸爸只要你开心就可以了。你收着吧,凭什么不拿?你身上流着他们家一半的血,那些都是你的。”
江小鱼刚开始还有些花不下去手,直到又捡着了一只身体严重损伤需要做大手术的流浪狗,钱一旦开了个口子,再花那些钱也就没什么负担了。
只是他的生活一惯简单,吃喝住行都有爸爸负责,他自己的钱除了给小猫小狗花好像也没什么地方能花得出去。
于是院子里的小家伙们就有福了,一个个在温暖的秋天里吃得肚皮溜圆,躺在院子的各个地方长成了一片会掉毛的山。
江小鱼化作猫形,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真丝小褂子,红色的底,翠金色丝线织成的鲤鱼花纹,怎么看怎么喜庆。
饶是叶青徐对蒋风花的观感一般,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手艺很好,真的和古时候的那些大家闺秀做出来的似的。
主屋里的改装已经弄完,只剩下软装和散味,叶青徐依然住在工作间里,伸手摸摸躺在自己案台上的小黑猫:“去院子里和猫狗们玩吧,陪着爸爸不无聊吗?”
江小鱼翻了个身,对着爸爸抻懒腰伸爪子:“不想去,它们掉毛。”
叶青徐失笑,捏捏江小鱼有些干燥的爪垫,从抽屉里掏出美容油给他抹上:“嗯,那看来还是小卷毛掉毛少。”
江小鱼被搓着爪垫,发出呼噜噜的舒服声:“猫好喜欢这个季节,不热,又不是那么冷。”
叶青徐听着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去摸小猫软乎乎的肚子:“松市的秋季还是短,再过几天就要立冬,随后就要凉了。不过等天完全冷下来,屋子也是可以住了。爸爸给你设计了一个双层的床,下面你人身睡,上面是猫窝。到时候你可以带着猫爷爷睡上面,小楼梯角度很好,也不怕猫爷爷爬不上去,还有个小门可以直通院子,猫狗们爬进爬出也方便。”
江小鱼两爪抱着叶青徐的手腕蹭了蹭,软乎乎道:“谢谢爸爸。”
*
生活中的事愈发舒心,工作上的事却更加紧迫。
在丁志满死后,凶手仿佛就此收手一般,再也没了声息。
“黄鹂那边调查过了吗?”金戈吸了口烟问。
屋子里好几个老烟枪,烟雾缭绕到江小鱼的视线都模糊,他掏出口罩戴在脸上,听见陆挽晖说:“查了,她的腿确实残疾,工作也没问题,目前来看与兔头人的直接联系不大。她的母亲也早就生病去世了。”
见众人都不出声,刑侦那边的一个刑警问:“丁志满有情人吗?兔头人说的是抛妻弃子不是抛妻弃女,会不会是他还有什么私生子之类的?”
众说纷纭,江小鱼却始终觉得黄鹂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面向金戈,说:“我还是觉得黄鹂那边值得跟进,我想去找她进行问询。”
金戈还没说话,刑侦那边的孙可馨却出声了:“黄鹂那边我已经问询过了,丁志满死亡当晚,她在殡仪馆里通宵工作,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再说了,她腿那副样子,站都站不起来,为何要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江警官是找不到入手方向就开始胡乱猜测吗?”
这人明明之前还想找自己搭话,这才几天?讲话就又夹枪带棍了一般,江小鱼不理并不代表他脾气好,更何况爸爸和媳妇猫都说了,让他直接伸爪子挠。
他做不出挠人那种事,但很平静地开口反驳:“孙警官,我觉得作为警察,我们不能轻易排除任何一个可能的突破口。既然现在都没入手的方向,与其等待凶手的下一步动作,不如将与之有关的人都去调查一番,我不认为这种情况下的重复问询是浪费时间。”
一口气说完,江小鱼还有些怔忪,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别人想要伤害自己时进行反击,而不是一昧地逃避来保护自己。
孙可馨入职时间和江小鱼差不多,算不上长,还未被人这么不留情的点名过,此时她脸色涨红,想反驳却找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金戈开口:“那你去吧。”
江小鱼得了令,起身出了门。
*
黄鹂工作的殡仪馆在江那边的城郊,再次行上这座跨江大桥,江小鱼恍如昨梦。
几个月前叶青徐带着他行在桥上,他因为食物过敏变回了猫形,从而父子相认。
短短几个月后,他学会了开车,独自行在这里,却是主动申请去查案。
真是奇妙。
到了殡仪馆时恰逢午休结束,江小鱼掏出证件找门卫说明情况,随后被领进办公室里进行等待。
不多时,轮椅滑动的声音响起,黄鹂划着轮圈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针织开衫,看见江小鱼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门卫说有警察找我,我还当是前天那个女警官呢,怎么是你啊江警官?”
江小鱼走上前,将她推到位置上,这才说:“关于丁志满的事情还有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
听到丁志满这个名字,黄鹂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黯然,见江小鱼还在等着自己的回话,她点点头,勉强笑着说:“你问吧。”
江小鱼没去问她和丁志满的关系,而是说:“你看见过兔头人的视频吗?”
虽然视频被及时下架且遭全网封禁,可起初那晚的处理程序没这么快,有不少群众是看见了并流传了的。
黄鹂默了一下,实话实说道:“看见过。”
“有什么想法吗?”
她细瘦的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握紧扶手边缘,淡淡道:“我对他没什么感情,要说想法的话,死的挺惨的。”
“你怎么看待兔头人说的话?”江小鱼盯着黄鹂,虽然压迫感不强,却足够让人不自在。
可黄鹂却很淡然:“你知道的,我的工作特殊,特殊到让我对生死这种事已经有了些冷漠。那个人说的话,我甚至觉得有点道理,这不关乎丁志满是不是我的父亲。既然他们可以伤害动物,那为什么不能有人去伤害他们?况且网络上大家都那么说,我也觉得他活该。”
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偏低,听起来确实冷漠。
江小鱼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她都回的很好,一点差漏也没有。
“我们单位都有监控的,我最近天天加班处理遗体,都可以查到。”黄鹂补充说。
江小鱼点点头,再也没了其他想问的事,起身说:“我推你回上工的地方吧?”
黄鹂笑了笑:“如果不麻烦你的话。”
江小鱼推着她慢慢走,殡仪馆冷气开得很足,凉得很。他低头看着黄鹂,突然开口说:“你那个蓝色的毛绒发圈呢?”
黄鹂愣了一下,随后摸着自己红色的发圈,笑着说:“坏了,就换了个新的。”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蓝色,前几次见你,你的发圈是蓝色,裙子是蓝色,就连相机上的挂件都是蓝色。”
黄鹂笑:“凑巧吧,我对颜色没什么特别大的偏好。”
江小鱼也笑了笑,将她推到指定的门口,停下脚步掏出手机说:“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开车注意安全。”
江小鱼嗯了一声,转身欲走时突然手滑了一下,手机掉在黄鹂搭着毛毯的双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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