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与猫狗为伴着长大,对人际交往一直回避,更别提是恋爱关系。可或许正是如此,他对待爱情有着一股几近野性的率真,那些猫猫狗狗到了季节会直白勾搭心仪的对象,从不遮掩自己的爱意,他也像它们,虽不够主动,可一旦确定那就是坚定。
既然已经和亱莲有了不太正经的男男关系,那就应该光明正大地告诉身边的人,尤其是最亲近的家人。
叶青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惊讶,他将车子熄了火,语气平和地问:“是亱莲先提起的吗?”
江小鱼摇头:“不是的,我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他还犹豫了呢。我喜欢他,我要和他搞对象。”
叶青徐沉默片刻,看着小孩认真的眼睛。他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在对待感情的处理上却如此不一样。
明明在人际交往中这小孩战战兢兢,可对待亱莲,他好像一往无前。
叶青徐的心里有许多怅然,想着要是在感情上自己也如他一般勇敢,许多人和许多事,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怅然散去后,他笑着认真说:“爸爸支持你的决定。”若小孩真心喜欢,又何必去阻挠?不管成与不成,那都是小孩自己的宝贵经历,何须他人插手?当前,一切的前提是亱莲这个人不错,虽然比小鱼大了不少,可谈吐阅历都是极好。仅有一面之缘的亱阑看起来也挺好相处,不像是个会苛待小孩的长辈。
叶青徐重新启动发动机:“走吧,爸爸带你去吃午饭。”
吃饭的餐厅在里德欧一楼,需要预约,店内开阔视野很好,可以望见里德欧广场上的巨型喷泉。江小鱼吃到了好吃的东西,半眯着眼表情有些满足,对上了叶青徐柔和的目光,他脸上一红,低头胡乱拨着东西,觉得自己贪吃的样子有些不好见人。
“不够吃的话爸爸再去点一份。”叶青徐可不觉小孩的模样丢人,给他挪了挪菜盘,恨不得让他一顿就能吃成一辆半挂猫车。
江小鱼刚点了点头,就听见餐厅门口有争执和吵闹的声音。爱凑热闹或许是银杏国人骨子里的天性,店内三三两两的用餐者目光都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侍者快步走来问江小鱼:“先生,门口的那位女士说是与你认识,若您认识的话可以麻烦你去处理一下吗?我们这里是预约制的,她没有预约却一直吵着与你相识闹着要进来。”
叶青徐闻言将搭在腿上的餐巾放在桌上,表情里已经有了一些不满。江小鱼对着他笑了一笑示意自己没事,放下手中的刀叉,跟着侍者往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心里疑惑,哪位女士?他的生活中几乎没有陌生人类,更别提什么认识的女士。等他一出门,看见了抱着一个小孩站在门口的女人,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贾木琴看见江小鱼出来了,神色激动道:“你……”她想叫他的名字,却突然愣了,因为她并没有给他取过名字,也没送他上过学。以往叫他都是你、怪物、吃白饭的、赔钱货,正儿八经的称呼从未有过。在这人要报考大学时,他来监狱里走过监护程序,她想起来了,当时签的资料上显示的名字是江小鱼。
“小鱼,你还记得妈妈吗?离上次见面都快五年了,你,你这长得妈妈完全认不出来了!高了,帅了,你这长得跟个明星似的,妈妈都不敢认了。”
她怀中抱着的小孩看起来不大,咿呀喊着奶奶,她笑着举着他的手对着江小鱼的方向指:“小宝你看,这是你亲叔叔。”
贾木琴年纪不算大,神态却很老,还抱着个孩子,所以餐厅的侍者都不敢碰她。这时见两人似乎真的认识,连忙说:“先生,既然认识的话就麻烦你们去一旁解决吧,已经影响其余的客人用餐了。”
“其余的客人就是客人,我们就不是了吗?”叶青徐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江小鱼挡在身后对着贾木琴说:“你也有脸和他攀关系?你竟然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侍者还想上前打着圆场,叶青徐少见的有些尖锐说:“既然有规定没有预约就不能进入,你们不报警反而让顾客出门处理是什么意思?你们侵犯了我的消费者权益,我会委托律师向你们发出律师函。”
贾木琴看着眼前和江小鱼长得别无二致的样貌,抱着小孩不要脸向前走了一步:“这,您是他的父亲吧?长得可真像,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
“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有话你对律师讲就行了。”叶青徐神色间满是厌恶,他转身看着小孩苍白的样子,心中更是怒火盈天。
可或许是自己长大了,又或许是有了人撑腰,江小鱼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拉了拉叶青徐的衣袖:“爸爸,我们进去吧。”他不想理这些本该消失在记忆里再也不该相见的人。
叶青徐忙点头:“好,好,是不是没吃饱?走,爸爸和你一起进去。”
人本就爱看热闹,恰逢午饭时期,围观的人就更多。贾木琴见他们要走,一不做二不休,咬咬牙对着江小鱼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还没掉下来,便干嚎出口:“小鱼,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事,我待你不好,可我毕竟已经受到惩罚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看看,我的孙子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奶奶啊!求求你,求你看在我养了你几年的份上,你饶了我吧!”
鳄鱼的眼泪说掉就掉,她自己跪着不算,还要将怀中懵懂的小孩放下,让他也跟着她下跪:“小宝,给叔叔道歉,虽然奶奶只养了叔叔九年,可这真就是你叔叔!”她知道要起诉她的人是江小鱼的父亲,她心里明白,这人看起来就是自己惹不起的样子,如果他真的要起诉,那自己铁定要再次面临牢狱之灾。她才刚和儿子团聚,她的孙子刚刚两岁多,她怎么舍得再次丢下他们!
贾木琴这一跪,把叶青徐和江小鱼都吓了一跳,叶青徐没想到世界上竟然真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他说:“你的小孩是宝贝,我的小孩就不是宝贝了吗?你起来,你不要道德绑架我的孩子。”
贾木琴坚持不起来,哭着说:“先生,那是你的孩子,可也是我的孩子啊!我养过他九年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饶了我吧!您不能告我啊!”
周围人不明所以,听见她这话还以为是有什么情感纠纷,可见这两人的气质差距实在太大,完全扯不到一起的样子,纷纷嘀咕起来。
那边的侍者被叶青徐刚刚威胁一通,本就带着气,语带指责说:“先生,这位女士就算是做了什么错事,可她带着小孩呢!你就忍心让这小孩也跟着跪在地上?”
叶青徐是个文化人,不擅长吵架,冷着脸站在原地对于他人的指责无动于衷。江小鱼更是成长于那种环境,遇到委屈只会自己一个人缩起来,父子二人被人群的议论钉在原地。
*
万柯摇中午在里德欧有场交易宴,他进了一楼见人群吵闹便往那方向看了一眼,差点以为是自己过于思念那父子俩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还在揉眼睛,就听见了这侍者说的话。
他这暴脾气,瞬间涨了起来,两步快走到父子俩身前,将两人挡在身后,冷声说:“你那两个眼珠子长得要是无用便挖掉喂狗,她自己愿意跪在这里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是我们逼着她跪的吗?她不起来你们就去扶,再不起来就去报警,没办法处理是你们没本事!在这里逼我孩子原谅她?怎么?谁嗓门大谁就有理吗?”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可他语气太冲,强势意味太重。而因为同情弱者效应,人在面对力量不对等的情况时,会自然而然地站在弱势的一方,给予情感上的支持。
像现在这种情况,一个老妇带着一个小孩跪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哭得不像样子,还又来了个更加强势的男人,便引得周围人也开始不忿。
万柯摇可不是好欺负的父子俩,睥着眼说:“贾木琴是吧?”他调查过小孩的过往,自是知道贾木琴和李寿平这两个人渣的情况。他早想出手找人算账,可叶青徐一直不让自己插手,说不关他的事自己能处理。可现在呢?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德绑架自己的孩子?青徐到底是个读书人,下手太轻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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