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目前,他们还坚信人定胜天,坚信终有云破天开,柳暗花明的一天。
暂且,就在此刻停下脚步,好好休息休息。
施未见历兰筝状态好了许多,脸色也不似先前那样惨白,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历姑娘,现在头还疼吗?”
“不疼了。”历兰筝应着,“但之前的事情,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抱歉,没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没关系,你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一件一件来,总会有办法的。”施未宽慰着,和他之前那嘴欠的模样大相径庭,曹若愚几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历兰筝只当他本就如此,给他夹了鱼,还细心地挑去鱼刺:“给,多吃点。”
施未一愣,心头蓦地泛上一丝酸楚。
他从小到大,还没人给他挑过鱼刺。如此,他又念起施故的千百般不好来,常年不着家就算了,还总是让他睡外间,煮出来的饭菜难吃得要死。他好不容易长大成人,那老头儿又撒手人寰了,留着一堆烂摊子给他。
也不知道何长老那边怎么样了。
施未思绪万千,将那鱼肉捣烂,混进饭里,扒了好几口,似乎这样,那梗在喉咙口的苦味才会消解许多。
历兰筝没觉出异样,以为他很喜欢吃鱼,便又给他夹了好一块,无一例外,都是将鱼刺剔得干干净净。
施未心里那酸楚根本压不下去,差点化作眼泪从眼角落下来。他猛地咳了几声,站起身:“我去弄点汤。”
“在锅里,我去吧。”历兰筝说着。
“没事。”施未捧着个饭碗就跑了。
这一切,乔序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戳破。
施故那样随心所欲的人,能把孩子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乔序抿了抿唇,给历兰筝也夹了一筷子菜:“你也多吃些。”
“好。”对方没有多想,笑着应下了。
施未捧着饭碗,在溪水边一边吃,一边掉眼泪。那眼泪又咸又涩,他边吃边骂自己没出息,但又忍不住。他还是想秋夜山上那座茅草屋,虽然四处漏风,但好歹是他的家。就跟那喜欢跷二郎腿,躺石头上悠闲自在抽烟的老头一样,那人若是还在,他就不是个孤儿。
他就不会因为几块鱼肉蹲在这溪水边,狼狈地泪流满面。
施未两口将整个碗扒干净,起身去舀了一碗鱼汤,然后擦干净脸,捧着碗再进去,装作无事的模样坐了下来。
“三师兄,晚上我给你看我养的鸡蛋。”曹若愚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施未被他整懵了:“鸡蛋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小鸡崽多可爱啊。”
“那等你孵出来再说。”
曹若愚被拒绝,也不伤心,道:“那我晚上找你。”
施未蹙眉:“找我干嘛?难不成你要我帮你孵鸡蛋?”
“我觉得你有经验。”
“曹若愚!”施未一把掐住了他的脸,曹若愚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真的是很特别的鸡蛋,是你大侄儿呢。”
“我为什么要认一只鸡做我的侄儿啊!你有病吧!”施未顿时笑出了声,“吃你的,自己都养得迷迷糊糊,还去养鸡崽呢?本事挺大啊你!”
曹若愚嘿嘿直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鸡蛋,是高深莫测的詹前辈送我的鸡蛋。
曹若愚满脸都写着兴奋,傅及笑着:“不请我吗?”
“肯定要请你的,二师兄,今晚咱们师门要开内部会议,决定一下鸡崽的名字。”曹若愚看向文恪,“文长老,你也——”
“我要睡觉。”文恪断然拒绝。
“啊?”
几人哄然大笑。
“什么鸡蛋?”乔序如沐春风般的笑着。
但多少是在明知故问了。
他对詹致淳可谓是知根知底。
对方明知自己没事,却还是让曹若愚坚持喂他鸡蛋。
乔序最讨厌吃鸡蛋。
他选择起来,也是因为实在受不了那味道,而且,曹若愚每次都煮得半生不熟,简直要他的命。
静微啊,你不愧是我多年老友。
乔序后槽牙差点咬烂,面上却不显,曹若愚时刻谨记着詹致淳的叮嘱,道:“我山上捡到的野鸡蛋,感觉还可以孵出小鸡,我就带回来了。”
“小道长很有爱心。”
乔序看到曹若愚,又想起自己加在对方身上的术法,心情舒畅不少。
静微他是找不着了,但这孩子倒挺好玩,想来应该有不少乐趣。
曹若愚被这么一夸,笑得更是灿烂:“那等小鸡孵出来,我带它给您看看。”
“好啊。”乔序也是笑,心下又重新打起了算盘。
是夜,几人就挤在房里,看着曹若愚将他的鸡蛋小心翼翼放在了他叠好的外袍上。
圆圆的,和平常鸡蛋没什么不同。
施未满脸不解:“不就一颗鸡蛋吗?搞这么神秘?”
“这是一位很厉害的前辈送我的,能治好那位乔夫子,也是他的功劳。”曹若愚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人听完,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傅及思忖着:“这么厉害的前辈,为什么要伪装成一个普通大夫呢?整件事看起来,不像一个简单的巧合。”
“而且,在我的印象里,目前的仙家翘楚,没有姓钱的,除非那不是他本名。”文恪补充道。
曹若愚又纠结起来,要不要告诉他们,其实钱老先生有个道名呢?
他一面觉得打破约定很不好,一面又不想朋友们为难。
纠结,十分纠结。
他注视着那颗鸡蛋,默念着,小鸡你有什么指示吗?你快教教我现在该怎么办。
正思量着,那鸡蛋蓦然裂开一道缝,曹若愚一惊:“它破壳了!”
几人不约而同低头看去。
那鸡蛋上的裂缝越来越大,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在奋力往外钻,曹若愚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小鸡在蛋壳里头不断摆动着自己幼小的身躯,很快冲破那层薄薄的蛋壳,钻了出来,踉跄着往袍子上一扑,“啾啾啾”地叫了两声。
又小又软,我见犹怜。
曹若愚心都要化了,忙不迭用自己的外袍将它裹起来,捧在手掌心:“它好小啊。”
“长大了就能吃了。”施未开着玩笑,曹若愚还沉浸在小鸡破壳的喜悦中,根本没意识到要接话,自言自语着:“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
“小小若愚。”施未又打趣儿道。
几人都忍俊不禁。
曹若愚想了想,道;“那就叫你,敏行。”
“啊?你给一只鸡取这么正经的名字?”施未一愣。
“你不是说要叫它小小若愚?这是我小时候在家的名字。”曹若愚解释着,文恪却陡然心头一跳:“你改过名字?”
“是啊,因为师父说我命格很弱,在遇到我娘的那天就跟我娘说,我得改个名字才行,这样才压得住——”曹若愚顿了顿,“哎呀,忘记后面是什么了。”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忘了嘛。”曹若愚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改就改了。”
文恪蹙眉,命格太弱之人,往往会通过改名来顺应五行,秩序阴阳,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但曹若愚改过名字,卦象依然凶险,这就很怪了。
看来有必要再和师姐商量此事,最好还要再询问一下薛谷主。
文恪思量着,又听傅及“咦”了一声:“这蛋壳上有字?”
他捡起来,凑近蜡烛看了一眼,那字体格外小,镀了一层金似的,不仔细看,很难和鸡蛋本身的颜色区分。
“故人西北见高楼,青雀寻我玉山中。”
第46章
“何处相逢似此间, 丹心碧落分西东。”
傅及轻声念完,想来这四行小诗应是意有所指,只是这字里行间, 又隐约透着些怅惘无奈, 令人徒生哀叹。他将手里的蛋壳交给文恪, 然后手刚伸过去,那软乎乎的小鸡崽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蹒跚着往他手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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