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随意翻了几页,忽然感到一只手从腰间环过,紧接着耳朵被微凉的嘴唇贴住,白恩的声音近在咫尺。
“你今天太累了,先休息吧。”低沉又暧昧。
陆希觉得不妙,这位年轻人食髓知味,好像又有了需求。
说好的晚上来谈正事?
果然不能相信男人的嘴。虽然陆希也是男人。
他果断按住白恩的手,想把他从身边剥离,谁知白恩忽然转身坐在了床上,顺手一带,把陆希放在了自己腿上。
像一只大型食肉动物束缚住猎物,在进食之前想要戏弄一番。
陆希想到床下那位小朋友,急忙卡住白恩的手腕,用了个标准的近身搏斗时挣脱对手的动作,从他身边滑开了。
白恩轻轻喘息,目光深沉地望着他。
陆希道:“改天吧,我……还不太舒服。”
白恩静了片刻,微微颔首:“抱歉,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也用不着道歉。”陆希见他一脸认真,反而有点想笑,“部落的事处理得怎么样?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也许能帮忙?”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床下那团小小的黑影像弹簧一样跳动了一下。
白恩道:“一切顺利。”
陆希点了点头,又问:“想吃点什么吗?”
“吃过了,不饿。”
陆希尽量寻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好给莫禾提供逃跑的机会。
白恩望着黑发领主的脸,眼底流淌着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温柔。他总能在陆希身边找到一种回家的感觉,尽管“家”这个词,已经从他生命里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陆希最后又把话题绕回了“魔鬼”上。
他很介意无名氏的那句“五年前的契约”,这意味着原主路西尔打破了洛菲尼亚的禁令,与魔鬼有所瓜葛。
这件事如果捅出去,即便是洛菲尼亚的圣皇也保不住他。
白恩坐在床边,还是没忍住把他捞进怀里,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嗓音沉甸甸的:“这件事查书没用,如果是大规模的死亡事件,也许会被镇压。”
陆希觉得这家伙变得黏糊糊的。
好像有了切实的肌肤之亲以后,白恩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总是不经他同意就搂搂抱抱。有些任性,又有些可爱。
陆希被他抱着躺在了床上,肢体相交之处酥酥软软的,好像浑身细胞都在放松享受,连呼吸都变得困顿安逸。
白恩怀里很舒服。
雪之精灵的体温像夏日的河水,微凉中带着暖意。
白恩忽然说:“十年前,我曾来过这里。”
陆希把脑袋贴在他怀里:“十年前,你才十岁。”
“嗯,我在雪银之崖接到神谕,要我前往烁金之土寻找太阳神的后裔。”白恩道,“于是我顺着指引,来到魔族的土地,却赶上了史无前例的动荡——内陆暴乱。”
起初,白恩以为,神谕所指的太阳神后裔就是先圣皇。但当他抵达烁金之土的都城时,先圣皇已薨逝,而下一任掌权者并未觉醒神力。
他面见了新圣皇路德维,并请求会见另一位皇子,路西尔。不巧的是,那段时间路西尔被叛军绑架了,白恩没能见到他。
说完这些,白恩的声音沉了沉,像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
他说:“等我回到雪银之崖,才发现家里也发生了变故。”
——霜雪树扭曲了。
那是精灵族的神树,在无色神的庇护下,霜雪树如擎天之柱,千年不衰。
但当外出游历的白恩归来,却发现神树扭曲了,支撑南极天幕的银色枝干仿佛被一股巨大无形的力量压弯了腰。
雪之圣主把这一切归咎于守护神树的雪蛇一族,按照律法将他们处死,以息神怒。白恩为他们求情,却被无视,他只能竭力在暗中救下了雪蛇一族最小的孩子,莫禾。
白恩说,那孩子是雪蛇与沙蛇的后代,继承了沙蛇的外形,不易被人发现。他把莫禾藏在袖子里,带出混乱的刑场。
被处决的人少了一个,这当然引起了雪之圣主的注意。但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了,白恩以为,这是雪之圣主对他的默许和宽容。
“直到十六岁,我获得了无色神的赋权。”
白恩淡漠地说:“雪之圣主旧事重提,我因此被冠以欺君谋逆的罪名,斩断麟骨,困入深渊。那时我才知道,他对我的疼爱,全都是陷阱。”
陆希的呼吸颤了颤。
他缓慢地抬起手,搂住了白恩的腰。
这个夜晚很寂静,连虫鸣都没有。窗外的夜色是那么浓郁,连月光也被渐渐混浊的云彩遮蔽,唯有燃过一半的蜡烛还在招摇。
陆希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轻抚白恩的后背,指节在他的脊骨上缓缓移动,从上到下,温柔地重复。
他的主线任务出现了新进度。
那个被他搁置的“雪银风暴”——在雪银之崖的诞辰到来之前,查清雪之圣子被流放的真相——完成度已达百分之五十,系统正在合成事件详情,一字一句几乎和白恩倾诉的内容重合。
这是白恩被流放的导火索,根源在于无色神的赋权。
雪之圣主似乎在忌惮他,因为只有被神明赋权的人才能成为统治者。
陆希沉默片刻,轻声说:“小白,我能问一下,雪之圣主……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白恩没有迟疑:“他是我哥哥。”
听到“哥哥”一词,陆希很突然地想到,半年前在精灵族营地的靶场边,他曾开玩笑地要白恩叫他哥哥,那时白恩的表情很抗拒,他还以为白恩是个很严肃的、不能随便开玩笑的人。
原来有些词,对白恩来说是伤疤,一触碰就会流血。
他又把白恩抱紧了一些,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白恩低下头,亲吻他柔软的黑发。
“领主大人,睡吧。”
白恩从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就好像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承受不住,需要找一个人发泄。又好像陆希刚好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倾听者,白恩无法再向他隐藏一丝一毫的秘密。
“你要复仇吗?”陆希突然问。
白恩微微凝眉,道:“我要给我的族人讨回栖身之处,也要找回我遗失的麟骨。”
所以答案是肯定的。
陆希不用问也知道,白恩囤积兵力是为了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与白恩接吻。
他的手不断向上,环住了白恩的脖子,亲吻的样子很笨拙,也很执拗。
白恩托住他的后脑,手指在发隙中摩挲。
夜风熄灭了蜡烛,窗外又响起夜莺的啼鸣,婉转似竹笛清奏。
陆希毫无顾虑地亲吻他,以最热烈地方式拥抱他,仿佛想用自己的身体填补白恩生命中那条淌血的伤口。
白恩翻身扣住了他的手腕,手指一点点滑入他的指缝,很快占据了亲吻的主导权。他的耳羽舒展开,又向下收拢,像一对翅膀要抱住陆希的脑袋,柔软的羽毛从陆希耳边擦过,换来更加急切的喘息。
片刻后,白恩主动与他拉开了距离。
月光从云头浮现,交错的呼吸缠着绵绵的情意。陆希有些失神地望着那双冰蓝色眼睛,喉结上下滚动。
白恩克制道:“是你说,改天。”
陆希回过神,用手背遮着眼睛笑了一声。
他翻滚一圈到了床边,探头朝床底看。小蛇早已没了踪影。
他又翻回来,滚到了白恩怀里。
“我改主意了。”他说,“我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白恩的眼神忽然雾沉沉的,没有言语,短暂地喘息之后再次压住了陆希。
衣物剥离的速度比陆希预想的快了几倍,微凉的丝质衬衣很快挨住了陆希的胸口。白恩轻缓地抚摸昨夜留下的指印,眉心微动。
“这次会轻一点。”白恩兀自承诺。
“我都行。”陆希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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