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还蜷缩在角落里,需要一起带下去。陆希挥手点出技能栏,另一只手拽住了白恩的衣领——既然这家伙不想被碰,揪领子应该没问题。
但是下一秒,他发现闪现技能是灰色的,正在冷却。
白恩被揪住衣领后,呼吸明显加快了,树叶一般飘摇的身体起伏剧烈,如同被推向闸刀的死囚,等待着锋利的刀刃砍下他的脑袋。
这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陆希见过执行反恐任务留下后遗症的前辈,也会出现这种创伤再体验症状。
陆希只好松开他,慢腾腾挪到了高台边缘,朝护卫队长招手:“帮个忙,把他背下去。”
莱茵一脸惊恐:“大人,他是刺杀您的凶手!”
陆希道:“这件事另有隐情,劳烦你先把他背下去,谢谢。”
莱茵一哆嗦,手里的佩剑掉在了地上。
陆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猜测也许是路西尔的忠犬不愿意驮其他人,于是改口道:“先背我下去吧。”
莱茵领命,利索地脱掉了身上的盔甲,爬上绞刑架。
护卫队带来了领主的马车,陆希在离开高台之前,吩咐行刑人把白恩带下去,等他进了马车,没多久,莱茵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人,回城堡吗?”
陆希道:“先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
莱茵急忙命令手下去办,又问:“怎么处置贡品?”
陆希缺氧的脑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贡品”指的是白恩,他的名字前缀里写着“精灵族贡品”。
他知道那家伙有伤在身,这么冷的天气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囚衣,离咽气不远了。
陆希有气无力地说:“带进来,轻一点。”
于是两名护卫把受伤的精灵族抬进马车,看着陆希的脸色,把人放在了车厢一侧的软椅上。
莱茵随后递进来一盒包装精致的蛋糕卷,一杯热牛奶。
陆希一口气喝光牛奶,拆掉包装盒上的丝带几乎耗尽他最后的力气,他一口咬住蛋糕卷中间的奶油,丝毫不顾吃相多么难看。
糖分融化在舌尖,能量缓缓抵达了他的大脑和四肢。
四周出奇得安静,仿佛在他发话之前,没有人敢决定马车要驶向何处。
他一边吞着蛋糕卷,一边推开车窗朝外看,广场上的异族群众还俯首跪在冰冷的石砖上,秋风中昂首挺立的护卫如同雕像。
就是奴隶制社会也没有这么夸张。
陆希道:“叫他们起来,以后见到我不必下跪。”
莱茵大惊失色,看向陆希的眼神仿佛是觉得他被鬼怪寄生了。
“平民见到领主要下跪,这是柯萨德的铁律。”莱茵脱口而出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顶撞了领主,脸色煞白。
陆希也意识到自己作为外来者,无法瞬间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在弄清形势之前说得太多,也许不利于完成任务。
他道:“算了,先回城堡。”
莱茵连忙点头,翻身上马。
马车开始行进以后,陆希仰头靠在椅背上,胡乱用衣摆擦了擦手,把奶油抹在华丽又厚重的刺绣锦缎上。
这期间,他看到侧躺在软椅上的白恩动了一下,银色发丝滑落,露出一侧的耳朵。
那耳朵居然是羽毛状的,像是本该长耳朵的地方长了一只雪白的小翅膀。
陆希盯着看了许久,意识到自己不太礼貌,又将目光挪到了白恩的脸上。
白恩在尝试睁眼保持清醒,纤长的睫毛虚掩着蓝宝石一样的眼瞳,在幽暗的车厢里溢出清透的微光。
陆希静了片刻,问他:“是你杀了我吗?”
白恩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不愿说话。
仔细打量,这个精灵族英雄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修长的身体因为营养不良显得过于纤瘦,残破的衣袖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遍布淤青。
既然系统把白恩称为“英雄”,说明这个世界有正义与邪恶之分,而陆希,这个借尸还魂的外来者,显然借到了一副反派的皮囊。
作为训练有素的特战队长,陆希对自己穿越异世的事实接受很快——一旦认清自己已经死亡,再度复活就像是上帝的礼物。
没有人会在礼物面前抓狂,即便这礼物的皮囊不怎么讨喜。
现在他只后悔没有多读点小说,不知道该怎么攻略系统。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随系统的指令完成任务,寻找路西尔遇刺的真相。
他想起前世在刑侦队工作的好友曾说,审问嫌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让对方觉得,你已经掌握了全部真相。
马车略微颠簸了一下,白恩的后背撞在座椅上,嘴角溢出一声闷哼。
陆希前倾身体,一只手按住白恩的肩膀。
“到了城堡我会给你找医生。”他发现这一次白恩没有太抗拒他的触碰,忍不住笑了一下,“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可以把隐情说出来。”
白恩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动摇了。
陆希没猜错,如果凶手就是白恩,系统不会让他去调查真相,就像试卷不会直接把答案摆在下面,何况这是个S级任务。
——要么白恩有帮凶,要么白恩是替罪羊。
陆希有了思路,顺水推舟:“是他威胁你不让你说,还是你自愿替他担着?”
在陆希平静地注视下,白恩终于动了动嘴唇。
精灵族的面容似乎生来就带着不染凡尘的仙气,他张开嘴时,苍白的唇瓣露出一点红,让陆希联想到了覆着薄雪的樱桃。
“你不是路西尔。”
寂静的车厢中,白恩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陆希一惊,以为系统又要跳出什么危险警报,但他睁大眼睛等了半晌,脑海和车厢一样安静。
难道说,被动暴露身份不违反规则?
陆希斟酌着要不要钻一下规则的漏洞,白恩接着说:“是我杀了你。”
这句话并没有触发系统提示,白恩撒谎了。
这样看来,他替人顶罪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陆希顿了一下,道:“独揽罪名可不是明智之举。”
白恩却说:“难道你不该死吗?”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仍然可以听出温润清澈的质感,像一颗圆润的珍珠在耳畔滚动。
陆希等他说下去,他却不再开口了。
这家伙长得单薄孱弱,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陆希的手还放在白恩肩头,目光慢慢移到了白恩头顶悬浮的名字上,前缀里“情人”两个字再度烫到了他的视线,他飞快收手,尴尬地咳了两声。
这位领主到底什么癖好,找个男性当情人,最后还被人家噶了?
陆希在脑海里疯狂呼叫系统,仍然没有响应。
半个钟头后,马车抵达位于柯萨河畔的领主城堡,白恩已经陷入昏迷。
陆希怕线索断掉,急匆匆叫人喊医生,一把抱起白恩走进城堡。
一进门他就后悔了,应该叫护卫来抬人。
婢女在前方引路,带着他七拐八折走进了一间卧室,陆希还裹着入殓时的华服,热得满头大汗,衬衣都黏在了脊背上。
他把白恩放上床,扭头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
婢女吓得夺门而出,陆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脱衣行为引发了误解,连忙扯着衣襟往外走:“回来!去照顾他。”
婢女又吓得飞奔而至,跪在床边替白恩擦洗。
陆希随便钻进另一间房,脱下里三层外三层的衣饰,在镜子前擦了把脸。
镜子里的青年看上去二十出头,微卷的黑色头发,发梢垂在耳畔和脖颈,五官与陆希有几分相似。
陆希从上学时就一直是板寸发型,忽然换了一头浓密的短发有些不适应。除此之外,平直的眉峰,鸦羽般的睫毛,乌黑透亮的眼睛,都让陆希想起了刚入警队的自己。
“还真是重活了一次。”他喃喃自语,伸手摸了摸镜子。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镜面,系统提示突然响起:“这是一面做工精致的银镜,材料取自雪银之崖的冰岩,看起来价格不菲,等等,镜子好像可以活动,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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