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不害怕?”孟彰最后问了一遍。
孟安、孟阳这些小郎君小女郎郑重点头,无比认真地回答孟彰。
“不害怕。”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孟彰最后叹了一声,说道:“我不会驳斥诸位高祖爷爷的提议。”
有孟彰这一句话,孟安、孟阳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就满足了。
“可以了。”
“多谢阿彰。”
孟彰摇摇头,还是提醒他们道:“出行前,记得要做好准备,不要贸然行事,出门在外的时候,也客气些,莫要轻易耍性子,那些人是外人,可不会惯着我们。再有……”
孟彰顿了顿,才道:“出门在外的时候,也多看看,多想想。”
“且记得,无论你们遇到的那些人处境有多困顿窘迫,他们也都是人。”
“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孟彰将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孟安、孟阳这些孟氏小郎君小女郎莫名地沉默了。
就连他们面上那原本过分灵动的表情,也似乎被某种沉重压着一点点收敛。
“我们知道了。”孟安、孟阳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凝固许久以后,才勉强找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应答。
孟安、孟阳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的话语也唤回了孟椿他们一众孟氏族老的心神。
许久以后,才有一位族老悠悠叹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阿彰今日晨早会有这样一番际遇了。”
其他的孟氏族老也都沉默着点头。
但还是有族老一眼一眼地看着孟梧的方向,脸色怪异。
孟梧知晓这些人在想什么。
他甚至都没有挪开眼睛,仍自看着孟彰他们一众小郎君小女郎的所在,说道:“这可不是我教的他。”
“不是阿梧你教的?”一位族老问,“难道是太学那童子学教的,可是……”
可是那太学里的童子学生员那么多,也没见有哪个小郎君小女郎是跟孟彰这样一副心思的啊?
都不等孟梧说话,孟椿就先摇头了。
“大抵也不是童子学那里教的。”
“那是?”一位孟氏族老问。
孟椿叹了一声,团团扫视一圈,反问道:“你且看看这世道,是能教出这样一种品格的么?”
所有孟氏族老尽都默默摇头。
孟椿也就不说话了。
许久以后,一位族老才憋出话来:“阿彰这样的一副品格……”
“也不知对我孟氏而言,是福还是祸啊。”
孟梧轻哼一声,却是道:“阿彰这样的品格,对于我安阳孟氏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尚且未有个定论,但起码就当下来说,是福大于祸的。”
“这次不就是了吗?”孟梧一点不客气地问道,“倘若不是阿彰他今年走了一趟,我们会有人去细想这种问题吗?”
一众孟氏族老不敢抬眼去看孟梧,都各自避让他的视线。
“不会!”孟梧说道,“往年我们怎么过的,今年我们也还是会那样过。至于这安阳郡中到底藏了多少人,又有着什么样的来历,带着什么样的目的,那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
孟梧哼笑着闭嘴了,但所有孟氏族老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重要的是,安阳郡明面上还是他们孟氏的,他们孟氏还牢牢把控着安阳郡,是这里的地头蛇!
重要的是,他们孟氏现在还是稳稳当当的,安阳郡也是热闹、繁华且兴盛的,其余什么问题都没有。
最后只有孟椿站出来打圆场。
说来,一屋子的孟氏老人中,也确实就只有孟椿够资格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打圆场了。
“阿梧,他们也不是这样的意思。”孟椿道,“何况,安阳郡固然是我孟氏的安阳郡,但又何尝不是安阳郡人的安阳郡?”
“这个道理,放到天下也是一样的。”孟椿最后更是道。
别说安阳郡,就连帝都洛阳,不也都是一样?而且帝都洛阳那边的问题,比之他们安阳郡这边的,恐怕还要严重得多呢。
孟梧不说话了。
孟椿又笑道:“这次的事情,确实多亏了阿彰,再有,我们接下来的安排,也实在是委屈了阿彰,族里合该给予阿彰一些补偿的。”
孟椿问孟梧:“我们孟氏的家底,阿梧你也是知道的,你觉得该拿些什么给阿彰才好呢?”
话题终于被兜转回来了。
坐在孟椿、孟梧下首的一众孟氏族老定了定神,终于在不那么紧绷的气氛中找回了自己的存在。
孟梧先问了孟椿一回:“真的都可以给阿彰?”
孟椿笑着点头:“当然。”
孟梧认真想了半日,叹道:“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族里什么东西适合阿彰,这件事且等我回头问过阿彰以后再说吧。”
孟椿很是耐心,他道:“正该是这样的道理,毕竟是给阿彰的嘉奖呢。给他的东西若不合他用,不是他所想要的,那算什么嘉奖?”
孟椿这样说着,伸手从袖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枚玉符来递给孟梧。
“这个,你回头拿给阿彰吧。”
孟梧以及下手孟澄等一众孟氏族老见得那枚玉符,面上的表情也都空白了一瞬。
“大兄,你真的要让阿彰自己进族里的珍宝阁?”
孟椿好笑地将手中的玉符又往孟梧的方向递了递:“我连锁匙都拿出来了,难道还有假的?”
孟梧还是没有动。
孟椿却不管他了,直接将拿着的玉符塞到孟梧手里。
“拿好了,”他道,“等回头你带阿彰走过一趟后,记得还给我。”
孟梧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头定睛看了那枚玉符半饷,竟没有再犹豫,特别利索地将这枚玉符收在怀里。
“玉符既给了我,那自然是我先拿着。”孟梧顿了顿,又问道,“大兄,阿彰这回可以从珍宝阁里挑选多少样东西?”
孟椿盯了孟梧一阵,说道:“两样,不能再多了。”
孟梧摇摇头:“该是三样吧。”
孟椿皱着眉头正待要分说,那边厢的孟梧就已经开口了:“今日这一回,本就是阿彰提醒了我们这其中的疏漏,于我们孟氏而言,阿彰立下了大功,须得嘉赏,这是一件。”
孟椿想了想,赞同点头。
孟梧又道:“拜年这件事,因着安阳郡地域广阔的缘故,又为了能赶在十五以前将整个安阳郡走过一趟,我孟氏必定是要尽遣族人的。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能散出人手去尽量保存外出的族人,阿彰是必定要留守在孟氏族地里的。”
“其他族兄、族弟都可以外出,而阿彰则需要留守,如此,是不是委屈了阿彰?是不是合该给阿彰些补偿?”孟梧一声比一声高地问着孟椿。
孟椿暗叹着点头:“是。”
但他很快又道:“所以,我拟定允阿彰从珍宝阁里取两样东西。”
孟梧嗤笑了一声,问道:“族长真的觉得,只两样就够了吗?”
孟椿咬牙想了想,说道:“够了。”
不等孟梧再说话,孟椿又道:“在族中其他郎君、女郎去往安阳郡各地给那些黎庶拜年的时候,他们需要讲述清楚是待阿彰走这一趟的。这样,足够了吗?”
孟梧脸色一顿。
他当然知道这样一番强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天下人还是会知道这就是阿彰的主意;意味着,天下黎庶的感念最终还是会汇聚到阿彰的头上去,而不是别的什么人身上。
也就是说,该是阿彰所有的名望,还是会回到阿彰手里。
别人没有办法拿走。
“足够了。”孟梧笑道,“两样就两样。”
孟椿没有再看他,他挪了目光去看看孟澄这些族老,问他们:“关于代替阿彰去往各处县城、城镇乃至村落拜年的人选,你们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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