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物的气息。
齐晟轻哼,托腮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望着他。
池州渡垂眸,面不改色地喝粥。
突然,齐晟“嘶”了一声,无奈地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本来想捉来陪你,谁料这小家伙气性还挺大。”齐晟捏着兔子的后颈,看着它踢动的腿,拉长语调,“看来只能晚上炖咯。”
小野兔跑得很快,他捉的时候不小心踹了它一脚,没想到还挺记仇。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出现了滑稽的门牙印,并未破皮,但痕迹很深。
见池州渡拧眉不语,齐晟轻咳一声,一边从腰间取出两截备好的麻绳,一边将野兔的两只腿绑起来,放到自己脚边。
“我明日再去瞧瞧有没有乖些的。”
“不必。”
池州渡心绪不平,自然没有闲心。
齐晟托腮盯着他看,叹息道:“也是,这山中如今最为省心的活物恐怕就是我了。”
“你瞧啊,会打猎,会做饭,还会照顾人......”他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的优点,半开玩笑道,“与其养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倒不如养我来得实在。”
池州渡喝粥的动作一顿,冷不丁出声:“嗯。”
难得有了回应,齐晟的嗓音却戛然而止,原本十分聒噪的人一愣。
而后直勾勾盯着别人的眼睛瞬间望向别处,嘴里一句下意识想要追问的话语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他故作镇定哼着小调,在屋中转悠起来。
两人间陷入寂静,却没了起初的尴尬与僵硬。
那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曲调与山中的风互相应和拂过耳畔,吹走了心中烦闷不堪的滋味。
齐晟背过身时,恰好错过了池州渡专注的目光。
这花云间荒无人烟,与过往的荒山别无二致。
迟钝生锈的五感在日月下逐渐苏醒,随之而来的是如涓涓细流般流淌的心绪。
陌生、困惑、迷茫。
不知该从何捋起。
而这世间依旧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神魂漂浮在黑水中,海浪却不知何时有了风向的痕迹。
后颈传来滚烫的钝痛。
池州渡抿唇,藏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微动,运转内息。
后颈如同三瓣桃的咒纹,名唤“封欲”。
想解此咒于他而言易如反掌,但每每打算解开之际,濒死的窒息与剧痛令他不得不停下,有关过去的记忆似乎因此减淡,隔了一层厚重灰蒙的雾。
池州渡偶尔忆起某个画面,但始终看不清晰。
但这些他并不在意,所以三百年来都相安无事,直到最近......心中没由来的涌进一股子躁意,齐晟正在不远处晃悠,瞧着十分惬意。
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鬼使神差的,池州渡从怀中取出袖珍的白玉碗,划破指尖取血。
冥七嗅到气味,立即钻了出来,沿着池州渡的衣袖爬到桌上,来到小碗跟前。
听见身后异样的动静,齐晟下意识回头,嘴角还残留着舒心的笑意。
在看清冥七跟前的血时,他的神情一下子僵住。
轻松的气氛顿时结冰。
令他变了脸色的并非冥七,而是池州渡的手指。
不知是否是巧合,在他回头的刹那,恰好看见对方的伤口迅速愈合,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玄九。”
池州渡毫不避讳,抬眸望向他。
齐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中满腹的疑问凝聚成一股冲动,询问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攥紧了拳头,终究忍耐了下来。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
齐晟忽然侧过头,像是方才什么都没瞧见似的,抬手随意拨弄了一下帘子,系带松开,一层薄纱将两人隔开,跟着风晃悠着。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方才劈的柴还没收拾,碗待会儿我再回来取,顺道给你洗些野果来,对了,我还捉了只山鸡,今晚可以尝尝鲜。”
他并未去看池州渡,拎起地上的兔子,转身打算离去。
“齐晟。”
身后传来冷淡的嗓音,里头夹杂着不明的情绪。
玄九极少唤他的名字,但此刻齐晟心中却没有欢喜,他轻轻吸了口气,笑着回眸。
“怎么了?”
池州渡沉默了一瞬:“没什么想问的吗?”
“嗯,没有。”
齐晟回答的很快,转过身,却也没能立即迈步,只道。
“......但如果你有想说的,我愿意听。”
顿了顿后,又补充道,“随时可以。”
他没等身后人的回应,阔步离开院子。
第51章 北海
北海界域。
汹涌的浪潮卷走石壁上骇人的鲜血。
一截断臂直直坠入深海,犹如落入巨兽之口,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人迹罕至的悬崖上,几名黑袍人按着愤怒嘶吼的人。
他们身侧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肢,血腥味混杂着海水咸湿的气息,令人忍不住作呕。
“顺亲王。”为首的人语气冷硬,一板一眼道:“我奉命而来,主人吩咐,若你识相说出公羊纹一是生是死,究竟在哪,日后这无人打搅的神仙日子,便能继续。”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顺亲王已然白发苍苍,不过瞧着身子骨还算硬朗,怒吼道:“公羊与我相识之际已是耄耋之年,如今一晃三十年有余,他是生是死,我如何得知!”
不远处忽而传来一声粗哑的轻笑。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跃过岩石,稳稳落在他们身前。
海风徐徐,隐隐可见青面獠牙的面具。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跪下行礼:“主人。”
方才为首的黑袍人立即询问:“主人,那边......”
“无碍,恰好有个外出的差事,我已命旁人去查。”被唤作主人的鬼面抬手打断对方的询问,语气含笑,“比起那些,自然是顺亲王更重要了。”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但我已经隐居多年,对你们问的那些真的一概不知!”
顺亲王冷声道。
“别急着否认嘛。”鬼面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跟前,“当初你察觉到圣上忌惮,唯恐被卷进皇权是非,如同你那二位皇兄似的身首异处,千里迢迢逃到这北海,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想必,这其中公羊纹一没少出力吧?”
顺亲王呼吸加重了些:“少自说自话了,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倒是也很想相信顺亲王所言,但谁让你二人如此情深义重。”鬼面的嗓音如同割在顺亲王心头的刀子,他伸手蘸着身侧的尚未干涸的血污,在地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纹,“这个图纹,你见过吧?”
见顺亲王僵住,他满意地笑了。
“顺亲王有所不知,这可是数百年前赫赫有名的阴阳匿咒,咒纹正向,属阳。”
“你当真以为朝廷那头没有擅于追踪的高手?顺利出逃,这么多年安稳无忧,那都是公羊老先生暗中保佑啊。”
顺亲王咬着牙,“你少信口雌黄!我只不过想过个清闲日子......”
“顺亲王的意思是不知情?”
鬼面打断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像是对待什么贵重的礼物似的缓缓在他眼前打开。
顺亲王的嗓音戛然而止。
那里头赫然放着一只断手,从手腕处被齐根切下,虎口有三颗小痣,十分罕见。
“......煜儿?”顺亲王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呲目欲裂,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这群畜生……你们把煜儿怎么了!”
“顺亲王,稍安勿躁。”鬼面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紧接着突然用力将他的脸按在地上,缓缓碾压,笑着道,“你的孙儿暂且还算完好,但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也不太清楚他能不能安好。”
他循循善诱道。
“你可要好好想想......公羊纹一他活了百余年,无论是道行还是岁数,都并非寻常人能比,而你只需要把他的行踪告诉我,至于我们能不能顺利找到他,那也与王爷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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