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邸上空盘旋片刻后,又回到元泰清的手心,恢复了起初的安静。
“没有机关暗器的痕迹。”元泰清将木蜻蜓揣入怀中。
闻言,齐晟手握上剑柄,率先朝前走去。
两人绕过残肢,来到中央大片的人头前。
齐晟眉头紧蹙,忍着不适蹲下身,从怀里取出手帕,捏着人头的翻看起来。
元泰清神情复杂,欲言又止:“齐宗主,你......”
齐晟虽说待人谦和,但骨子里终究不是软弱之辈。
他站在此处都觉得脚步有些虚浮,没成想对方连迟疑都没有便蹲下身查看。
今日是姬门主没来,否则即便是对歪门邪道颇为感兴趣的他,恐怕也望而却步。
“总归要验尸,何苦为难仵作。”齐晟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头也不抬地回应,“连你我都这种反应,更何况旁人。”
话虽如此,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齐兄仗义。”元泰清由衷感叹,一下便猜到他的用意,“不过的确,这种残忍的手法属实闻所未闻,还是越少人知晓为好,否则若是流言盛行,必然人心惶惶。”
“消息不能封死,否则引人猜忌,若除了你我无人知晓,显得更为蹊跷,待会儿等展兄与卢兄来了,引他们瞧上一瞧,这二人正派可靠,届时我等关起门来说话,请他们帮忙在清诀堂议事时将话圆上。”齐晟扔了手帕,分析道,“这些人并未中毒,如今......”
单凭一只脑袋也瞧不出致命伤,齐晟望着那一堆残肢血肉,沉默了一瞬。
元泰清叹息一声:“齐宗主,莫要难为......”自己他话音未落,便见齐晟用手腕蹭过鼻尖,冷着脸一鼓作气走到堆叠的肉块旁。
许是破罐子破摔,他也没用手帕垫着,直接伸出手。
手在空中迟疑了片刻,还是落了下去,碎肉划过掌心的触感令齐晟头皮一麻,他喉结滚动,将尸块搁置在地上。
“元掌门。”齐晟垂着头,一张口嗓音干涩沙哑,“也许有些为难你,但眼下时间紧迫,最好赶在来人之前找到一些线索,否则若连我们心中都没底,之后该如何,也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元泰清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立即上前一步,眼神视死如归,“这有何为难,我二人一起能快上一些。”
齐晟挡开他颤颤巍巍伸出的手,轻笑一声,“齐某一介莽夫,也曾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这些尚能承受,元掌门出自书香门第,这双手还是用来造机关合适,只是我一人眼力有限,劳烦元掌门帮忙找寻身形......相对吻合尸块的残躯。”
元泰清感动得连连点头,“齐兄,大丈夫!”
齐晟摆了摆手,垂着头遮掩住紧绷的脸色。
胃里隐隐翻涌,齐晟屏住呼吸,缓缓吐出一息。
两人掠过破损严重遍布碎肉的躯体。
好在也有些较为完整的,他们废了不少功夫,才勉强拼出十具。
齐晟一一验过。
皆无中毒的痕迹,也没有什么致命伤痕。
像是被什么活生生撕碎一般。
“不是兽类......”
没有丝毫兽爪亦或是撕咬的痕迹,也没有利器留下的伤痕,那究竟会是什么……
此处虽说像是阵法,但他们已然入阵,并无异样。
齐晟抬眼望向大堂之中被摆放整齐的白家嫡系抬步步入大堂。
元泰清立即跟上,望着正中央死不瞑目盯着他的人,忍不住别开眼:“白家主......”
白家主虽说脾气火爆了些,但也是位性情中人,十分仗义,去年还曾来剑宗拜访,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谁承想再见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齐晟心中也涌起几分伤怀,他面朝别处缓了缓心神,忽而眼神一凝,重新看向白家嫡系。
方才他们推开门便被眼前的场景所惊,背脊发寒之际只觉得这一双双眼睛像是直勾勾望着自己。
如今一看......齐晟忽然绕到他们身后,目视着前方,紧接着,他的眼神陡然一变。
元泰清:“齐宗主?”
“元掌门,你过来瞧。”他的嗓音发紧。
元泰清立即跟了过去,站在他身边微微蹲身,这一抬眼脸色倏地变了,下意识脱口而出,“债?”
他们站在白家嫡系身后,视野被拉长,方才凌乱不堪的残肢此刻却显得有序。
被扯去头皮的头颅与周遭的血肉融为一体,散落一旁的黑发像是点点墨迹。
那是被刻意层层叠叠摆放出的。
仿若一双无形的大手执笔,颇有闲情逸致而写出的......——“债”字。
第32章 白府·回到客栈
灭人满门,如此轻贱旁人的尸身,甚至还堂而皇之的羞辱。
“真是畜生!”元泰清忍不住低骂一句。
究竟是什么仇怨,这幕后之人又是什么人面兽心的杂碎。
齐晟攥紧了拳头,起身再度绕到前方,他注视着白家主血丝遍布的双眼,伸手替他合上,“失礼了,白兄。”
元泰清走到他身侧一同默哀,突然惊呼一声:“这......!”
谁料方才被人动手合上的眼睛竟然倏地睁开。
齐晟立即后退一步,攥紧了剑柄。
但眼前的人......不,眼前的尸体毫无动静,仅仅只是自己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齐晟微微俯下身。
白家主的尸身早已僵硬冰冷,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两人无法让其平躺在地上,只得就着这个姿势查看。
最后,元泰清替白家主系好衣裳,沉沉吐息,“没有任何伤痕,也未曾中毒。”
齐晟挨个验了个遍,皆如元泰清所说,无伤无毒。
他又抬起手,指尖轻点对方眉心,内力在对方体内走了一遭,还是全无异样。
齐晟收回手,沉默地望着众人。
分明没有任何死因,身躯却依旧在枯竭腐坏,像是被人活生生抽去生魂,吸尽了阳气。
“门前从正面看像是邪阵,在此处看却只是一个‘债’字。”齐晟转过身,喃喃自语,“尸身逐渐腐坏却无死因,内力枯竭、神魂离体......”
突然,一阵乌鸦的鸣叫响起。
两人侧目望去,许是被腐尸的气味吸引,三两成群的乌鸦盘旋在上空。
赤陵剑出鞘,恢弘的剑气破空挥出,鸦群顿时受惊飞走。
与其同时,不远处的树受到震荡,一截明黄的东西缓缓落了下来,齐晟目光微凝,立即飞身掠去,伸手抓住。
这是一截燃烧一半的符纸,隐约可见诡异血红的符文。
刹那间,所有疑点被被最后的这根线索串联起来。
齐晟捏紧了手里的符纸,望向元泰清:“是符咒。”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惊疑。
符咒亦分阴阳,阳制阴,阴损阳。
在数百年前,咒术兴起。
最盛行时,天下犹如人间炼狱。
但此术阴阳颠倒,有违天道,修行此术之人多被反噬,自食恶果,死状凄惨。
越往后,虽说仍有偏执寻求咒术的疯子。
但历经百年,时至如今。
最后一次出现近似咒术的邪术,还是在缚魂子钟啸奎现世之际。
尸婴山后,一直到他们出生乃至如今,都再未出现过阴咒。
但此刻,这明摆着邪门的灭门案与燃烧至一般的符纸无一不预兆着。
阴咒再度现世。
齐晟盯着那燃烧一半的符纸,回忆起自己所曾看过的古籍。
“古籍中记载,符燃咒生,可这符纸为何只燃烧到一半?”
元泰清来回走动,目光望向府邸中央不全的阵法,陡然停下:“莫非......这幕后之人并非只摆出咒阵的模样羞辱,只是在起阵途中忽然被人打断?”
“......极有可能。”齐晟颔首,从怀中取出一个空锦囊,小心地将符纸放了进去。
他们无法知晓此阵是何用意,但此刻好歹有了些头绪。
两人望着眼前的狼藉,陷入了一阵压抑的沉默。
上一篇:丧尸与狗,我越过越有
下一篇:归家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