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逾像是在借此抒发什么不满,这两天的火气一股脑全都爆发出来。
见维杰森不说话,他还想接着质问:“怎么不反驳了?没话说了?你特么……”
话没说完,温逾看见他薄唇弧度绷紧了——棱角分明的脸廓与平时无异,但唇角下沉得厉害,密而长的睫毛也垂得很低,眼神不大对劲。
走廊里没开灯,背后房间的灯光又有些暗。
温逾仔细看了一眼也没看清,直到维杰森将眼皮掀起来,直视着他,温逾这才确认……
维杰森的眼眶竟然真的变成了湿红色。
冲动质疑的声戛然而止。
温逾的脑袋“嗡”地一声空白了。
他要说的话就在维杰森抬眼和他对视的那一刻,统统忘掉了。
温逾噎了好半天,再开口的时候,火气已经泄得只剩一缕惨淡的烟。
他声音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带着点惊愕。
“你……啊?你、你哭了?我说得有那么过分吗,不至于吧……”
维杰森静了几秒,所答非所问,用那双冷冽泛红的眼睛看着温逾,沙哑道:“跟你签约之前,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温逾。”
“我也怀疑一走了之算不算不负责任,但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自以为是,你应该不会当回事。”
“何况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那么讨厌我。”
“不是,我没……”温逾变得不知所措,强装镇定地找补道,“那都是以前了,我现在没讨厌你!”
“对……现在不是了。”维杰森并不否认,“所以如果我走了,就真的成了一种不负责。”
温逾喉咙塞住了。
他看着维杰森的脸,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在维杰森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就像被沉重的冰川覆盖着,许多情绪深不见底,但透过那双湿红的眼睛偏偏又能短暂地窥见一点。
温逾感觉自己的脑子像风干的胶水一样凝固住了,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突然想给这两天的自己一巴掌。
……都怪他最近总在矫情,一遍遍地在维杰森面前反复提起“习惯”和“离开”,总是阴阳怪气地质问维杰森走了以后他要怎么办,所以才导致维杰森产生了这样的愧疚和负罪感。
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那些话只是他自己在故意找茬罢了。
他游戏水平本身就不高,哪至于被带躺之后就变成游戏残废了?游戏固排没了也可以再找啊,固排就得固一辈子吗?难不成没了维杰森他就活不了了?
就像维杰森说的,他们对对方都有隐瞒,谁都有秘密和隐私,那件事现在告诉他其实也不算晚。
至于维杰森装成陌生人接近他的事……
温逾把脸扭过去,想想还是觉得生气,但再把脸扭回来,看见那双薄冷而湿红的眼睛,又觉得心跳异常,气不起来了。
自我反省后,温逾突然意识到……
他这两天斤斤计较的样子简直已经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他怎么这么过分?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这么咄咄逼人?
都特么把一个Alpha给逼哭了。
温逾在心里把自己从头批判到尾,好一顿反省,自己把自己给劝好了。
现在他的愧疚已经大过了恼火,有点不知道怎么收场:“那什么……我说的那都是些气话,你别当真。咱俩不管什么关系,跟你负不负责任都不冲突啊。”
他头脑风暴开始找理由解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就、就比如说,我有很多朋友,这些年都没有联系了,大家都因为各种理由在忙自己的事,这很正常啊,难道不联系就叫不负责了?你也一样,你有你的工作,我怎么可能怪你。我说那些就是故意气你的,不是真那么想,我没那么小心眼,真的……”
“你也一样”这句话在维杰森的脑海里自动转换成了“你和其他朋友也没什么不同”。
即便维杰森知道自己听见这些话,理智上应该感到高兴,但眉头还是很轻地皱了下。
他沉着脸,微不可查地转过头,向阴影的方向又别过去一些。
实际上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最初和温逾签订协议的原因除了暧昧的私心作祟,就是想要温逾记住他,以朋友的身份就可以。
像一道划痕那样既不会疼,也不会痒。
何况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温逾不是很喜欢他。
虽然他以为的不喜欢,是误以为温逾当年只是觉得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年龄有差距、在校年级跨度比较大,所以才不愿意跟他交流,不愿意多说话而已。
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温逾以前对他已经到了“讨厌”的程度。
维杰森明白,起码现在是好的,从讨厌的人变成朋友,已经很不错了。
但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太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温逾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装成陌生人带我打游戏,还提出要帮我测试数据?”
维杰森眼神沉静,脸上没什么表情:“游戏里的事我本来想过直接了当地问你,可你好像很怕欠我人情,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温逾不能理解:“这个忙你就非帮不可……?这是你的怪癖?”
“……可以这么说。”
维杰森并不否认。
“或者更通俗的说,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在明明可以找我的情况下,还去求助别的Alpha。”
温逾:“…………”
温逾有些回不过神,一瞬不瞬地看他,半天才把头转过去,心跳比刚才还要强烈。
维杰森又说:“而且……我一开始其实没想和north抢固排的位置,只是想提出帮你测试数据而已。但我当时一时生气,所以冲动了。”
“……生气?”温逾没太明白,“为什么?”
“连多里都知道你的ID,也参与了你的测试过程,但你却什么都没告诉我。相比起来,你好像更信任他。”
温逾有点懵,又觉得百口莫辩。
他半天才道:“不是……我是觉得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才没告诉你的。我告诉多里一是因为想让他帮忙,二也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所以我才相信他啊……”
维杰森打断他:“为什么你觉得这件事对我来说无所谓?”
“我以为你没那个时间。”
“你都没问过,怎么知道我没有?”
温逾噎住了,无话可说。
他抬眼看着维杰森那张依然没有表情的脸,虽然脸廓冷硬,但睫毛下遮盖着薄红的眼睛,又深又沉地看着他,嘴唇弧度绷成直线,看上去很难不让人心软。
温逾的懊悔顿时又加深了。
“行行行……是我的问题,你别往心里去了。”
温逾拉着他衣袖的手没松开,甚至又拽了拽,谨慎地探着头去看他的表情,和刚才喋喋不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刚才太上头了,有点激动,以后不那样凶你了……之前的事就当过去了,你要走的事我也不纠结了,行吗哥哥?”
维杰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静了一会,才问他:“你不生气了?”
废话,这还怎么生气啊……
温逾舔舔唇,回答:“……本来还有点气,但既然你都知道错了,那我就原谅你呗。现在不气了。”
温逾心里还有点自责,泄气地将肩膀歪靠在门框旁。
他手指尖很轻地勾住维杰森的袖子,想了想忽然问:“维杰森,是不是以后看不见我了,你也挺难过的?”
背后的游戏舱灯光很亮,氤氲的水蓝色洒在门框和他的半侧脸颊上,连双眼都被染上了一层薄蓝。
光明正大地承认会显得太暧昧,维杰森沉默两秒,被他指尖晃得心痒,随意“嗯”了声,岔开话题,反手用宽厚的掌心握住了那只乱动不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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