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是成为君王,也有可以改变结局的机会。
少年努力欺骗着自己。
他纤瘦的指尖慢慢攥紧,自言自语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鼓励自己:“飞起来而已,我才不怕。”
如果飞起来……
身后的羽翼轻轻一抖。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少年的脸色倏然苍白。
无法言喻的恐惧直接扼住了他的咽喉,信息版面上的[勇气剥夺]上浮现两道交叉的锁链,疯狂闪烁。
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宁刃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为了避免他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出现问题,他房间的隔音是最差的,一有动静,在家里的二哥就会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相反,他放弃展翅的念头,考虑将自己的翅膀挖出来的时候,纵然也有恐惧,但是远远没有刚才强烈。
在他自己的认知里,后一个选择仍旧代表着懦弱的逃避,[勇气剥夺]的作用便没有那么强烈。
许久,
宁刃才平复下来。
系统简直恨死商城助手了,花钱买气受。
骂了一通之后,它道:“阿崽,不要伤害自己。”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迦米米:“小七,是我!”
宁刃猛地起身搓了下脸,深吸一口气,叉腰跳了两下,让自己看起来有起色一些,然后打开门。
迦米米和卡洛斯都站在门口,还有个被尼曼森提溜着的不明物体。
“四哥把你……”迦米米语气一顿,“小七,你脸色好差,哪里不舒服吗?”他这么粗神经的人都看出来宁刃不对劲了,伸手握住宁刃的掌心,“手冰凉。”
“二哥,小七是不是又生病了?”
卡洛斯手背试了试宁刃额头的温度,“不热,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要不要叫劳拉婆婆过来看看?”
宁刃抿下唇:“没有,刚才在卧室里运动了一下,累到了。二哥,你们有事吗?”
“哦,是这样,”迦米米掀开不明物体的盖头,宁刃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白鸦已经醒了,一双眼睛扫了过来,定定望着他。
他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手腕脚腕脖子上都系着细细的黑色锁链,手腕上还有一个血红色的菱形印记。
宁刃记得这种印记,是兰华帝斯人专门铭刻在外族人身上的臣服印记。
“四哥把你的玩具送过来了,二哥稍微调教了一下。”
卡洛斯摸摸宁刃的脑袋,温和道:“吃饭的时候是二哥语气重了,小七不生气。”
宁刃:“……玩具?”
卡洛斯:“嗯,西尔廷说你很喜欢跟他玩。”
宁刃再次沉默,没开玩笑,如果在故事书里,他们家九成九时要被写成反派的!
见弟弟不出声,卡洛斯:“难道不喜欢?”
他偏头对尼曼森道:“那丢出去——”
“喜欢!”
宁刃打断,“谢谢二哥。”
他拎起白鸦身上拴着的锁链,“那我进去了。”
卡洛斯:“真的没什么不舒服?”
宁刃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卡洛斯:“玩具而已,不可太贪玩,
如果需要鞭子之类的出气,就找二哥要。”
宁刃:“……”
他把白鸦扯进来,关上卧室门,顺便把卧室里的灯亮了起来。
兰华帝斯其实对远道而来拜访的外族人挺友好的,前提是得有正经的拜访理由、且种族强大才行。
来历不明,没有正经理由混入兰华帝斯的弱势外族人,就跟外来的奴隶差不多,打死都没地方埋。
白鸦被打上了封印精神力的臣服印记,浑身如果被撵出去的话,只能死路一条。
宁刃有点尴尬。
白鸦毕竟是几十年后他爸爸都尊敬的人物,结果现在被二哥当成玩具送给他了,实在是很不礼貌。
宁刃:“抱歉,我哥哥他们没有别的意思。你等一下,我可以把身上的臣服印记解开。”
白鸦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打量着他的房间,一盘腿,没骨头一样坐下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你家人很宠你。”
宁刃在抽屉里找工具:“嗯。”
白鸦盯着少年的背影:“感觉你一举一动真的不像是个瞎子。”
宁刃顿了下,实话实说:“我心中有眼,什么都看得见。”
白鸦:“厉害。”
青年那双多情眼轻轻眯起,“那你刚才,为什么骗你两个哥哥?”
宁刃啪一声关上抽屉,把工具一一摆好,盘腿坐在白鸦对面开始摆弄:“听不懂你说什么。”
白鸦轻笑:“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撒谎。你不愿意说,就算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
宁刃拿出来的工具,其实是一个漂亮的琉璃盏,他把琉璃盏磕下来薄薄的一片,捏住,往自己指尖划。
白鸦一直看着这个在他看来,很奇怪,又有点神秘的少年。
他似乎挺怕疼的,也十分爱惜自己,割破指尖的时候只小心翼翼扎了一个小口,挤出一滴左手无名指的指尖血滴在琉璃盏中,便赶紧将割破的指尖放在嘴巴里抿了抿。
另一件工具是支笔。
宁刃用笔尖蘸取自己的心之血,在白鸦手腕的臣服印记之上,重新覆盖了一个印记。
手腕处传来微弱的刺痛感。
白鸦眉梢一挑,他分明没有感受少年身上有任何精神力波动,但是臣服印记的确就这样消失了。
神奇。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你真的不怕我是坏人?如果我想报复的话,现在就可以杀掉你。”
兰华帝斯的高等王族,即便是没有精神力,用特殊的方式勾勒出心之血,也能破解一定的咒印。
他第一次实施。
……成功了。
没想到,这种方法竟然也适用于他这种没有展翅的情况。
他的真实血脉等级,高于二哥。
宁刃心里藏着事,不想跟白鸦多说话:“你走吧。”
他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外面月亮西沉,冷冷的风与月色穿过窗口,落在他身上。
“趁我二哥发觉前,跑的越远越好,离开兰华帝斯,去东……去西域之海流浪,书上说,那里的景色比这里好看。”
白鸦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然后慢慢撑起身,身上铁链叮当作响,他走到宁刃身边,手肘撑在窗口处。
“可是,我现在觉得,我们有缘分了。这里有吃有喝,我不想走。”
宁刃气恼:“你!”
他今日本就烦躁,情绪也不对劲,现在更甚。
他后脑勺系着的红色眼罩,终于在他反复折腾之下滑了下来,那掩藏住的眉眼被月光罩的清晰。
白鸦一眼便看见了他右眼眼角下的血痣。
他心里莫名一悸,隐约从这颗血痣之中看出不寻常来,更是觉察到几分和他相关的因果。不过还没来得及他细细推算,就被少年红红的眼眶吓到。
白鸦有点不知所措:“喂,不是吧,你哭了?你带着眼罩,不会是一直在默默哭吧?”他可最怕别人在他面前哭了,真的受不住。
宁刃狠狠一擦眼泪,直接蹲下来,背靠墙壁,“瞎久了,见不了风。”
白鸦悠悠蹲在他身边,“好好好,你跟我说说,什么事儿啊。让你憋着不跟你两个哥哥说,自己在这里偷偷哭。”
宁刃不出声。
白鸦挑挑眉,抬手布置了一道精神力屏障,“隔音了。”
“……”
少年一开始还梗住脖子犟,后来便慢慢
将自己埋进臂弯,放声大哭出来。
“我害怕……”
“我好害怕。”
他哭的发抖,一声一声都是无措和茫然。
只有他知道,恐怖的灾难还有不到四年就要降临了,但他说不出口,日期一天比一天接近,他的精神压力一天比一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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