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婆婆先是掀了掀幼崽哭的红肿的眼皮,观察片刻后,捏住幼崽羽翼根部,用精神力轻轻切下半片羽毛,然后非常奇怪道:“……小殿下身体已经达到了展翅的标准。”
“今日确实是小七展翅的日子,”温多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小七在展翅前突然昏厥,我们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多萝西娅:“是不是因为先天不足,身体内部有病症没有被发现,才会突然这样?”
“我之前问过一位医生,他说小七在蛋壳吃完之后会迎来危险期,是不是危险期提前了?”西尔廷说。
“我知道那位医生什么意思。”
劳拉婆婆沉吟:“他的意思是,小殿下身体孱弱,有蛋壳吃着的时候,蛋壳里面的特殊物质会调理他的身体,保持他身体的健康状态。”
“等到蛋壳物质彻底被他吸收殆尽,他从别的食物里面汲取能量的时候,身体失去了蛋壳特殊物质的保护,很可能就会迎来危险期。”
“但是你们刚才也说了,小殿下才刚刚吃完蛋壳,怎么可能消化完?危险期起码要等到他离开蛋壳供养五日才会出现。”
他们一圈人围在这里,都没找出幼崽晕厥的原因。
沉默在时间的流逝里变成了焦虑。
劳拉婆婆已经是顶尖的幼崽医师了,却摇摇头:“去找找其他的医生吧。”
接下来的两天内,整个兰华帝斯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被请来了他们家族的古堡。然而大多都是信心满满的来,沉默不语的离去。
幼崽渐
渐消瘦。
要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都消耗干净了,变成瘦瘦巴巴的一小团。
先王第七个孩子先天不足,恐怕要夭折的消息,不知从哪里出来,但很快传遍了整个国度。
……
军校。
迦米米哼着歌偷摸抄作业。
他长了一副可爱的娃娃脸,眼睛圆润,腮帮鼓鼓的,里面咬着两颗糖果,给人一种很乖很甜很懂事的感觉。
上次考试成功作弊了耶!
前一千名才有请长假回家的资格,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进入前一千名……迦米米一遍写一遍神游天外。
他结合了各科老师的喜好,在考试卷所有不会又没抄上的题目里,写满了赞美老师的马屁。
唔。
希望老师能看在他字迹工整,马屁认真的份上,多给他一点辛苦分。
“迦米米,还在补作业呢?”伯尼拍了拍迦米米的肩膀。
军校里的血脉等级没有那么分明,大家都是同学,基本不用‘亲王殿下’、‘公爵’、相称,而是直接叫名字。
“昂,这不是要交了吗。啊……历史是真的难顶,搞不定啊。”
迦米米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你先回宿舍吧,我今天大概要晚睡了。”
伯尼:“还没问你呢,上次花大价钱买通那谁,帮你作弊,为什么啊?你不是说家里没意思吗。”
“你们都没听说吗?我小弟破壳了,我大姐二哥四哥五姐……”迦米米摆着手指头数,神情逐渐激动,“他们全都会赶回去,如果最后就我一个哥哥没回去,小七不跟我亲怎么办?”
不能接受!
他当老小当了十几年,总算有个比他还小的来了!
他能不激动吗?!
被叫哥哥的滋味,他还没体会过呢!
小七没破壳前,全家就数他跟那颗蛋说的话最多。
听说小七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家人是二哥,哼,那他估计现在跟二哥最为亲近,不过没关系,他迦米米一回家,小七绝对最喜欢他!
少年神情来回变动格外精彩,对着空气邦邦捶了两圈,然后叹了口气,没骨头似的瘫软在桌子上,脑袋枕在手臂上补作业
:“天杀的考试……”
“呃……”伯尼犹豫,“迦米米,你没听说吗?”
迦米米百无聊赖:“什么?”
伯尼:“你一直在准备考试作弊的事,估计没心思听传言。”
“这两天你家几乎请遍了全帝国所有的医生,大家都在传,先王最小的孩子,就是你弟弟…可能会……”
少年身上散漫缓缓消失,莫名有种摄人的气势。
迦米米慢慢坐直身子,面无表情道:“会什么?”
伯尼咽了下口水:“……会夭折。”
砰!
桌子掀翻在地。
伯尼再一眨眼,刚才还在眼前的少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宁刃仍旧昏迷不醒。
甚至出现了进食困难的情况。
卡洛斯的房间变成了诊疗室,幼崽的床放在了大床上面,里面躺着蜷缩的一小团,长长的眼睫总是湿漉漉的。
幼崽的双手虚虚握拳,护在胸前,脸色格外苍白。
因为幼崽一直在轻微发抖,卡洛斯几人以为他冷,就在幼崽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四角掖的严严实实,生怕哪里漏风。
那陪抛弃的针管再次派上用场,卡洛斯一点点往幼崽嘴巴里挤食物。
西尔廷打包来的蛋壳粉显出来了作用,他们不敢给幼崽吃其他的东西,就用蛋壳粉冲水,混入少量心之血喂养幼崽。
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住身体能量供给的稳定,后来幼崽吃什么吐什么,连平时对他具有极强吸引力的心之血都没能唤起他的食欲。
幼崽好像陷入了更深一度的昏睡,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一再降低,并且抗拒接收外界输送进来的能量。
现在能喂进去的只有水。
情况越来越严重了,留下来的几名医生,在卧室的隔壁低声交谈,眉头紧锁,纵有万般学识也拿不出个注意来。
迦米米就是在这样沉闷压抑的氛围里,闯进了家里,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少年心性显露无疑。
他不顾管家尼曼森压低声音的惊呼,快速锁定了卡洛斯的卧室,一下推开门冲了进去。
然后少年一下愣在原地。
屋
内,温多琳,卡洛斯,西尔廷,多萝西娅都在,他们同时看向门边,露出惊愕和诧异:“迦米米?”
西尔廷:“小六子,你现在不应该是在学校吗?”
“……逃学了。”
少年缓缓松开扶着门框的手,抿着唇,一步步走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小床上的弟弟。
……还没见过面,但已经期待了六年的弟弟。
很可爱,比他无数次想象的还要可爱。
但是,弟弟只有他巴掌大,小脸苍白极了,皱着眉,满脸的泪,看起来特别特别委屈,特别无措伤心。
浑身散发着弱小的,脆弱的,需要人珍而重之、好好保护的信号。
迦米米沉默许久:“如果不是我在学校听说了这件事,你们还要一直瞒着我吗?”
他低着头,发梢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
“我已经长大了,小七是你们的弟弟,也是我的亲人。”是爸爸妈妈牺牲前,嘱托他们几个要好好照顾的,最小的亲人。
“所以,你们凭什么不派人告诉我小七的情况。”少年的拳头缓缓捏紧,他尽力压低声音,一字一字说,“难道是想等小七真的没了,才派人通知我参加弟弟的葬礼吗!当初三哥——”
多萝西娅:“小六!”
迦米米的声音戛然而止。
室内的气氛更压抑了,他看了眼卡洛斯和西尔廷,闭上了嘴,坐在一边:“我想知道小七的情况。”
多萝西娅过去,低声跟他说。
卡洛斯接了杯温水,用筷子蘸着,湿润幼崽干枯的唇瓣。
然而恰在这时,幼崽忽的翻了个身,一下子从小床里翻出来,掉在大床上,他仍旧没有睁眼,在大床上嗅来嗅去,双手慢慢摸索,像是在寻找什么。
卡洛斯等人愣了一下,纷纷围上来,低声唤他:“小七?”
幼崽似在梦游,右手在床上比比划划,不知道想干什么,还是梦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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