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庆云严肃道:“这是真的。我这次一定要你来,就是希望你也能继承一份你外婆留下的遗产。”
“这种山里人家能有什么财产??”乌胜元不以为然。
姜庆云轻声说:“蛊虫。”
霎时山间一阵阴风飘过。
乌胜元拢了拢双臂,莫名感到一阵森然。
不是。他爸大老远要他来这偏僻的山沟沟里继承蛊虫?这也太荒谬了吧……
然而此时乌胜元并不知道,更荒谬的事还在后头。
父子俩赶到寨子里时天色已晚。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饥又饿,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个饭。
但这偌大的寨子,吊脚楼细数也有几十上百栋,却无一家食肆。
夜里的寨子深处很热闹,这里甚至没有电灯,到处点燃着熊熊火把。雾气弥漫,拉鼓弹唱吹奏的丧乐听起来格外瘆人。
父子俩面面相觑,想找个路人询问,但回头一看,附近寨民的目光冰冷而诡异,看他们就像在打量梁顶上悬挂的腊猪肉。吓得乌胜元直往后退,生生打了个冷战。
“爸……你以前有来过这里吗?”他紧紧跟在姜庆云身边,小声问。
姜庆云面色也不太好看,“我和你妈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来过一次。”
乌胜元张了张嘴想问话,但不知为何又闭上了。
寨子里有一片宽阔的平地,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乌胜元跟在父亲身后,看到了一幅令自己永生难忘的画面。
锣鼓喧天、火光明灭中,他看到了那个美丽妖邪的苗疆青年。
他站在一具棺材旁,背对着乌胜元。直到对方转过身来,银饰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乌胜元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心跳直接漏了一拍。青年穿着苗疆传统青年蓝紫色服饰,胸垂挂着月亮形状的银色项圈,脸上涂画着奇异彩绘,一头黑亮顺直的长发披垂下来,尾端用银圈发箍固定,同时还扎了繁复的流苏尾辫。
而他的肩膀上,竟然还盘踞着一条小青蛇和一只金黄色的蛹虫。
这一幕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他就像一朵黑色有毒的妖邪之花,花瓣闪着如蛇类皮肤滑腻的光泽,枝干上长满了倒刺。
危险、神秘,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乌胜元的目光从他浅淡的薄唇,高挺如玉的鼻梁,再对上那双黑曜石般冷清的双眸,十分难以置信,在这山野之间,竟然存在如此绝艳姿色的苗疆美人?!
美人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
所有寨民都围着青年,形成众星拱月之势。他们看向他的目光是如此敬仰崇拜,就好像在看神的化身。
“***……******……”他们注意到这对陌生父子,彼此交头接耳,嘴里也咕哝念着外人听不懂的苗话。
姜庆云的目光在看到青年肩膀上的金色蛹虫刹那亮了,变得贪婪。
“胜元,这就是你的表弟,乌黎。”他低声道。
还在为刚才那一眼回味无穷的乌胜元直接愣住了。
他吃惊地看着那苗疆美人,差点掉下巴。
什么?
他就是乌黎?!!
第122章 出寨
姜庆云大着胆子向他打了声招呼, “乌黎,小黎!我是你姜叔,姜姑父……”
乌黎闻言这才正眼看向他们, 微颔首道:“稍等。”
寨子里绝大部分人都是生苗。他们只会将苗语, 听不懂普通话。
鸡同鸭讲,父子俩刚才无法和他们进行交流。
但乌黎可以。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清润男声, 犹如玉石坠地。
乌胜元为他标准的普通话发音恍惚了一下, 但又觉得没毛病。长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要是张口还是带着苗话口音的乡音, 那才叫违和。
“呵呵,那我们先在旁边等你哈,你慢慢来。”姜庆云拢了一下儿子的手臂, 示意他跟自己往后退几步。
乌胜元好奇地问:“爸, 他怎么认出你的?”
他们这辈子从未见过。按理来说,乌黎应该不认识他们。
姜庆云:“可能他奶奶提前跟他打过招呼吧。”
乌胜元这才想起来,最先联系他们家的就是外婆。
那些寨民似乎在场台上举行某种古老的祭祀。锣鼓喧天,炮响轰鸣,最后由乌黎亲自将一桶东西倒进棺材之中,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火苗簇地蹿了起来, 火光冲天。乌胜元离得近, 清楚地看到那木桶里装的全是蠕动着的黑乎乎虫子……刹那间面色骤变, 胃中也一阵翻搅。
这, 都是什么?
法事一直做到前半夜。
乌黎大概没空搭理他们, 后来派了一个会讲普通话的年轻姑娘过来领父子俩暂时安顿在一间吊脚楼。
吃食的话,也是给他们端来了一些祭祀食物简单对付了。
寨子里条件原始, 水汽湿重。这间吊脚竹楼的修建外观已明显可以看出是寨里数一数二的了, 但乌胜元还是面露难色。从小到大, 他都没睡过这么恶劣的地方。
“爸,这怎么睡?半夜不会有蛇啊毒虫爬到我们身上吧?”
“将就对付一晚吧,明天早上我们就走。”姜庆云安慰他。
兴许是饿极了,连粗茶淡饭乌胜元都吃得极香。
而且那仔细来说,也不能说是淡饭。有鸡、鸭,牛肉,菌菇干果蜜饯腌鱼等等,就是做法不太合他胃口。
姜庆云:“你多吃点。在这村寨里能有这样丰盛的食物,也是非常难得了。”
乌胜元想了想问:“爸,乌黎在这边的地位是不是还挺高的?”
“嗯?”
“我刚看到那些寨民对他都毕恭毕敬的……”
姜庆云想起了大学时自己第一次与小倩来到槐罗寨的时候。
那时她也是一样,虽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但整个寨子里的人看到她都要鞠躬。
“据说他们这一户人家,是整个槐罗寨最会用蛊的驭蛊师。”他说。
驭蛊师。
这个存在于小说电影里的职业,如果换作以前乌胜元肯定会嗤之以鼻。现在却不得不信了三分。
-
日鸣破晓,寨子里的鸡开始叫了。
送完老人最后一程,乌黎回到吊脚楼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一身衣服。
一夜未眠,他神情略显疲惫。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忘第一时间割开手指给它喂血。
金蚕蛊虫从他体内钻出,舔了几口血,便懒洋洋地缩了回去。
“饱了。”
它与他能用意念交流。意随心动,彼此之间有着外人无从察觉的魂魄感应。
乌黎蹙眉,残存血渍的指腹抚了抚它软糯的后背,道:“你今天吃得太少了。没关系,不用体谅我。我的精气还有许多,足够你吸食。”
他本想说自己从小努力修炼心法十多年,就是为了今朝。但犹豫了片刻,不知怎的还是没说出口。
金蚕蛊瞪他一眼,“谁体谅你了?是爷爷我今儿胃口不佳。”
“好好。”乌黎对这位祖宗是十分尊敬的,仅一笑置之。他在简单打扫了一下家中卫生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金蚕蛊贪睡,往常这个时候早就钻入他体内一动不动了。
这会却勾着身子立于他肩膀旁,居高临下道:“多带些茂竹叶,城里这东西不好买。”
“嗯。”因它这句话,乌黎装了大半个木箱的茂竹叶。他本打算再带几件冬装,转念一想,之后去外面买也是一样的。
金蚕蛊很有经验,老神在在道:“穷家富路,只要你带上后院几颗金条,别的行李什么都不用带,保你在城里也能过上快活日子。”
乌黎:“嗯,那我多带些金银。”
金蚕蛊:“也不用带多,这玩意重,而且路上容易被抢劫。”
虽然乌黎从未出过槐罗寨,但他的眼睛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他很清楚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被抢劫了。可他没有与金蚕蛊说这些,只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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