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下皇帝不问事,沉溺炼丹修仙,满朝文武皆听令太子,如此怎么叫他知道呢?”楚晟疑问道。
“听闻淑妃每月有三次亲自去城郊布粥?”张清英问了件似乎无关的事,贺崇天笑眼看他:“想必我二人想到一处了,如此就让我给淑妃娘娘和陛下积攒一把功德吧。”
每旬最后一日楚凝烟都要亲自来城郊,她本无意如此,只是楚瑾一走这里的东西不知交给谁打整,她得了口碑,现下国无一后,许多人不知宫中品级,只见她凤钗彩衣,因此见她会称一声皇娘娘,她乐不可支,这点小累便忍下了。
今日又该布粥,支使婢女将一切打理好,楚凝烟提着手炉四处走动,这宫外的景致她许久没见过,瞧着倒是新鲜。
她走得不远,见有两人跪在田地里像挖什么一样,她心有疑惑走过去,见两个衣衫褴褛者正伸手掏着田里留下的稻穗,竟然顾不得稻壳扎嘴,直接就混着泥咽了进去,楚凝烟看得目瞪口呆,她急急走过来:“你们做什么!”
两人以为田地主人来了,连跪带爬地磕头,叫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我二人流落到京城寻亲,现下才知他早已去世,身上盘缠也无,这才出此下策捡些遗穗吃。”
楚凝烟将信将疑道:“你二人不知这里布粥吗,每月三次,若是饿得慌随我来吧。”在宫外遇着人她也不是傻的,为了安全没有立刻暴露身份,楚凝烟带二人走到粥棚,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叫婢女打来几碗粘稠的粥,楚凝烟才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一人急忙接过粥,顾不得滚烫就咕嘟咕嘟几口咽了下去,他捧着空碗哽咽道,“我二人来自安州,当地闹了水灾和饥荒,现下只得出来寻路,我和弟弟早两月就离家上京,谁知竟然被困此处。”
“安州闹了饥荒?”楚凝烟惊道,那处正是楚瑾所在之地,闹了饥荒这样的大事竟然没有半点声响,喝完粥的人一抹脸苦涩道:“是啊,我们刺史早日就说上书了朝廷,这都两月,不知皇帝何时才会放粮,若能救得十万百姓,那可是大功德,我和家人定要给皇帝立祠。”
这句话让楚凝烟心里一动,她试探道:“安州果真如此严重?”
那二人点头不像说谎,楚凝烟打定主意将两人带去楚家安置,夜里莫宏照例来慰问她白日布粥可累,楚凝烟撒娇道:“陛下,为民本是应当,只是臣妾小女子做不得大用,不比陛下为百姓所做的半分。”
一通马屁下来莫宏浑身舒畅,他笑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又想要什么了?”
楚凝烟却突然面露正色跪在地上道:“陛下,事及民生,虽后宫不得干政,可臣妾实在无法看着百姓受苦,故而有事禀告,请陛下谅臣妾逾矩。”
本不明何事的莫宏听完楚凝烟一通悲戚哭诉勃然大怒,他一拍桌怒声道:“竟有此事,缘何不报?”
“陛下,”楚凝烟心头又是一喜,她知京城大事折子权利都在莫南乔手上,此时到又可打压一番,因而梨花带雨道,“听闻那二人所言,莫将军是上了折子的,那两人臣妾也留下了,若是陛下有问,臣妾这就让人将他们带来。”
莫宏面色稍霁道:“还是爱妃考虑周到,如此明日就叫他们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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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京城楚家地处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往来门客不多,楚家这位家主楚子恒是极为会做人,当日宸王私下造访,后花园中歌舞酒宴皆不出错,虽小而全,不欲张声势,正是酒意酣畅,有人从正门里闯进来大叫不好。
当时宸王侍卫拔刀前去查看,并家丁抓获欲行不轨之事的贼子两枚,押往堂前时楚家家主脸色极难看,指着被压着跪下的贼子道:“二者何人?”
那两人不说话,头一歪就没了生息,宸王施施然看完闹剧,那楚家主才惶恐赔罪,解释道:“府上来了两个小贼,幸得王爷护卫出手,已安稳了。”
宸王问:“平白无故,陛下清明圣洁,这皇城根下怎么会有贼子呢?”楚家主欲找台阶下,此时从门外又闯入两个哭爹喊娘之人,正是楚凝烟之前收容的安州二人。
一通声泪俱下,句句哭诉那贼子不拿金偷银,要拿的是他二人性命!
楚子恒大惊道:“大胆,你二人什么身份,那两个贼子为何会要无缘无故取你性命,休要胡说!”宸王却抬手示意楚子恒住口,他端坐于上位自有一股威严之态:“为何如此肯定,你是否又知因何要来杀你?”
那二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害怕道:“小人齐鸣,安州祁川籍,上京为寻亲求粮,不想亲已故,遂被困于此不得出,饥寒交迫,偶得皇娘娘相助才到这府上,不知哪里得罪过人,只是今日那两个贼子直直拿刀向我弟弟,对我二人穷追不舍,这才妄言应是为我二人故。”
另有旁家丁与女婢作证言其状不假,宸王无视楚子恒的脸色点点头道:“若有杀,必是视你为威胁,此处不可久待,你二人随我回宸王府去罢。”
楚子恒想拦下,可又不能说自家府上比宸王府更安全,只好眼睁睁看着女儿交给他的人形功德飞去了宸王府,临走时还带走了那两个贼子的尸体。
翌日皇帝果真宣人来请那二人进宫,楚子恒只得亲自跑了一趟宸王府,宸王听说此事后立刻随二人一起进宫面圣。
天子之前怎敢有戏言,一句欺君之罪就足以诛九族,莫宏信二人在他面前不敢说谎,便对二人说话没有半点怀疑,楚凝烟因此事有功,能在其旁听说佐证,宸王见莫宏不发一言,开口道:“皇兄,昨日臣弟去楚府,不巧遇上刺客。”
天子脚下竟有刺客,莫宏如同被打脸一般气得通红,他怒道:“这京城里治安竟如此?北军统领又是做什么吃的,一年俸禄就这般尸位素餐!”
待莫宏火气消退些,宸王才道:“这事怪不得北军,可真是恰巧了,臣弟去那夜就是安州齐家兄弟上楚府的日子,更有言,那两刺客是冲着他们来的。”
莫宏疑惑道:“他二人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刺客要抓他们?”他忽的想起什么,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手背上的青筋浮起,握在龙椅把手上气得不停抖动。
“你可有抓到刺客?”莫宏沉下脸问,宸王恭敬行礼道:“臣弟昨日的护卫已经将人抓住,不过这刺客狡猾,顷刻就自尽了。”
“身上的东西搜了吗?”莫宏不放心问道,这杀人灭口的把戏来得太快,可见下手之人在京城眼线之多,势力之广,只是想想莫宏就有种榻侧有他人安眠的威胁感,今日敢为安州灾情刺杀两个百姓,明日又会不会为了座下这把椅子将刀对向他呢?
作为帝王,一点威胁都不能有。
宸王再次拱手弯腰道:“臣弟已搜过两个刺客的身,除去藏于舌下的毒药外再无其他痕迹,只是这刺客的衣服有些特别。”
“哦?你且说来。”事情有所转机,莫宏立马打起精神问道。
“他们的衣服不是京城所出,而是一种苗疆特产的丝绸,火烧不烂,水浇不湿。”宸王说完,莫宏的脸色已是大变。
没人比他更明白这种东西,南疆世代向帝王俯首称臣,每每在立定太子之后就会送上十二暗卫保护储君安全。
怪不得这折子没能递到朝堂之上,莫宏心下凉了一片。
他被后怕带来的寒意激得一颤,不知何时自己的京城已经被儿子锁在了掌下,一时竟然如盲人,对一切无所知。
他决意收回莫南乔对奏折的权利,令人重新审查安州近日有无奏折送来。
在太监将消息带来之前,莫宏一直宽慰自己莫南乔恭顺敬德多年,许是出了差错。
可当那从安州来的信使点头称是,齐家兄弟人证,太子暗卫的衣服又做不得假,莫宏这才明白莫南乔打的什么主意。
他气得胸前不停起伏,差点就背过气去,还好楚凝烟及时替他拍背缓口气,莫宏稳住身子,狠声道:“逆子,逆子,和他那个母后一个德行,都是些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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