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的价高,又是十几家分开收,自然比起贺崇天一家承受起来轻松。
先把京城的粮放到一边,贺崇天立刻赶往玉京,宣元梁早已备好宴席,一番接尘后宣元梁留着二人去书房看账款粮草。
贺崇天粗粗估计还不到计划的六成,宣元梁无法,只道:“京城那地界儿的人也来抢着收,不知犯了什么病。”
窦青敛眉道:“尽收了?”宣元梁点头,贺崇天翻看着账本忽而一笑:“既是喜欢收,那就让他们收个够。”
宸王在各州具有粮产,若是调动收集也来得及,只是贺崇天原本不想惊动宸王,可这紫薇阁横行霸道得狠了,别怪他让诸君血本无归。
从各州运来的粮草很快就填补了空空的库府,玉京米行半月不到就充盈起来,紫薇阁之人一开始还乐不可支,无论粮价多少都只管收干净运往京城高价售卖。
只是这空了的米行一时又充盈起来,他们留在玉京的银钱出去了一批又一批,京城的粮却卖不出去,逐渐开始入不敷出的吃力。
有人写信往户部求救,本想挪用公款的户部尚书银钱运了一半便被御前侍卫围了家门,原是有人检举他挪动给修缮皇寺的公款,户部尚书听命太子爷办事,这下苦不堪言只想着求救,不想家中竟然又被搜出一枚太子的贴身玉佩。
这东西贵重难言,皇帝震怒,将人押至大理寺亲自审判,由太子和首辅听堂,望着那跪在堂下的人不断磕头流泪,莫南乔拿过那枚玉佩心下冷笑,只淡淡道:“确是儿臣的东西。”
这玉是莫宏赐给他的,莫宏自然验过是真品,那金玉宴必定有皇室中人,不然不可能能把那假的做得以假乱真,让他都栽了进去。
当下只得断臂求生,莫南乔道:“不过,儿臣早就在一年前丢了此玉,不知为何会在户部尚书这里。”
跪着的人知自己被抛弃,当即万念俱灰撞柱而死,盼望着莫南乔能看在他这番保全的忠诚,大发慈悲护住府上妻儿。
兔死狐悲,林休思在莫南乔身后将视线从那血流如注的身上收回,只默默去收拾残局。
紫薇阁的米行已然承受不了这过多的米粮,只得请示莫南乔降低价格售出,此时从各州运来的米到了京城,并且开始以正常米价开始售卖。
米行再不敢收米,强撑下去损失惨重,林休思如实转告了莫南乔,看着莫南乔平静的神色道:“殿下,如此下去亏损定会严重,只能降价卖米了。”
其实林休思心里想的不止如此,现别处的米开了新行以常价售卖,紫薇阁米行米粮积压,若是按常价卖定是拼不过别家,甚至要低于常价才可能最快将存货清销,避免积盘断了周转。
“又是谁在背后推了一把,”莫南乔捏碎了手里的瓷杯,抬眸看着林休思轻声道,“先生,你说他怎么总是如此好命,平白无故又多了这么些助力。”
“而孤,”他的话戛然而止,松开手上残渣任鲜血滴落到地毯之上,莫南乔自嘲笑着轻哼一声,“也罢。”
“失道者寡助,是孤活该如此。”
“是孤的哪位亲人有手段做到这个地步?”莫南乔眼底的戾气从不在林休思面前掩饰,林休思取出一截干净手帕仔细将那精贵手心里的碎瓷片挑出,用帕子将莫南乔的手细心包扎好,这才道:“宸王莫如深。”
“真是,呵,”莫南乔双眸弯起,唇边笑意冰冷,“郁家孽种,汇聚一堂啊。”
好皇叔,从来都不是莫家人,身上流着郁家血的,便都是这般喜欢与他作对。
“父王,如此一举是暴露了我们。”明珠郡主略不赞同道,却见宸王只看着手上的画像不做声,她知趣要退下,被宸王叫住。
那双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怀恋之色,只是触及画卷上宸王妃的题字,心下的苦意便一点点涌出,他摸着画卷,像是在从中窥见一段青涩的时光:“德不配位,早该如此。”
一句德不配位,不知骂了谁,或许一时间涌入明珠郡主脑子里的名字太多,她只是行礼告退,知父王对皇帝心有怨恨。
恨杀妹,恨灭族,恨夺位。
西山匪寨内今日精彩极了,越南山一把长刀直指向孙松,说是切磋讨教,却明显是怒火发泄。
那孙松自然有苦难说,本并非他碰了楚瑾,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账齐悦动的手,可越南山的刀不给他机会。
一场比武活像生死相杀,孙松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见齐悦那混账还敢出现,大怒道:“就是你这厮碰了兰珠,竟诬陷推给我,大哥明鉴啊!”
本来不欲说出的事情被孙松揭开了遮羞布,赵琦心道不妙,果然越南山听着他的话只当不打自招,气得双目猩红,长刀迅猛,一下竟差点将孙松的胳膊削掉。
越南山骂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齐悦他一整日都同我在一处!”他二人避开耳目商量着事情,因着越南山最近不放心赵琦,便只有他们二人聊,谁知这孙松竟敢污蔑齐悦。
越南山怒火之下刀法越加凌厉,孙松躲闪得困难,他本来是一山独坐的霸王,被越南山拔了寨子才心甘情愿带着兄弟们来西山,如今地位不复从前就罢了,还得背黑锅,上头老大又心歪。
这心里憋屈到极致,他涨红了脸不怒反笑:“我看大哥说什么兄弟们平起平坐只是漂亮话,不然怎么我与齐悦的事大哥就算说谎也要维护他,我孙松到底何处对不起你越南山,叫你这偏心的连女人被齐悦睡了都能忍,我呸!”
那长刀破开疾空抵在脖子上,孙松立马闭上嘴,面上却满是不服和嘲弄。
将他斩杀只怕会惹众怒,越南山神情阴冷,出口却半分不留情谊:“你若是觉得在这西山上待着委屈你了,便何处来回何处去,我们只当没见过。”
“大哥竟然为了齐悦这样对我?”孙松不可置信睁大眼,随后冷笑几声,“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几当家当家的,除了他齐悦是一个兄弟,其他还不是给大当家做狗的,赵琦,你恐怕比我还不如。”
赵琦摸摸胡子不发一言,事情闹到如此地步,齐悦想开口被越南山抬手拦住,他只嘲弄道:“让他走,他以为他孙松出了西山是个人物,不知能风光到什么地步。”
土匪窝里共享个女人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越南山就不乐意明知这是他小心捧着的东西,别人还敢伸手去糟蹋,想着那几日不曾进食的人,心下的恼怒更甚,孙松若是要走,留他一条狗命是越南山顾念的最后一点旧情。
夜里越南山同齐悦商议好出动多少人截断官银,忽然有人来报孙松带着寨子里三成兄弟走了。
齐悦皱起眉头,越南山不耐烦道:“不愿待着的走了便是,留下也是反骨,跟着走了还更好。”
山上举着一束束火把,孙松带着当初归顺越南山的兄弟们愤愤不平下山,他半路尿急,找了个地儿解决,却被人从背后抵上了一把冰凉的刀。
他手上一抖,这黑灯瞎火里转头,一张清俊的面容撞入他的眼睛,只是他几乎忍不住惊声尖叫,这拿刀抵着他的男子有着一头如鬼魅的银发,在夜色里渗人无比。
“来人,来人!”孙松惊叫出声,突然被一块小石头点穴动弹不得,银发男子背后出来的人打了个哈气,抬起手就给了孙松一巴掌不耐烦道:“吵什么吵,你兄弟们都会陪着你的,排队知不知道?”
“你们是谁?”孙松紧张道,他不敢看那背后的男子,只因这张脸让他想起了兰珠那亡夫,实在太像。
思及此处,孙松猛然抬头错愕道:“你没死!”只是这一头青丝变银发,他脸色快速变得很难看道:“你是那安州刺史……”银发阎罗王,莫瑀。
“你敢碰他,本官本该要你的命,”莫瑀冷声道,一把将孙松推给辰厌让他把人捆住,“可如今,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活命和报复的想法轮番挣扎着,孙松很快就咬牙答应了莫瑀的条件,想着齐悦和越南山沦为阶下囚,他心里的恨意变成了扭曲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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