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榛倏然转头,跟笑意盈盈的封一燃面面相觑。
“……”
封宿弛「啧」道:“你怎么还没走?”
封一燃皮笑肉不笑:“需要我提醒你们一下,这里这是我的工作室吗?”
封宿弛哑然。
江榛自知理亏,给他们让出路:“杜冰尤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我刚刚给封宿弛大概说了视频的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封一燃大摇大摆占回自己的领地,“所以才纵容封宿弛让你参与进这件事情中来。”
封宿弛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觉得封一燃能帮上江榛,就让人来了。
闻言扭过头,小声说:“别管他弯弯绕绕的心思,查清楚这些有他帮忙会快很多,你就当他免费给你打工了。”
江榛也小声回:“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封宿弛轻哼,“他是因为自己要查杜家,现在无从下手了,干脆让你掺和进来给他点思路和讯息。封一燃心眼多着呢,不会让自己吃亏,你俩这算互惠互利,别觉得愧疚。”
听得清清楚楚的封一燃:“……”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小心思在里面,但主要是为了谁?封宿弛这个吃里扒外的犊子!
作为亲哥哥,封一燃也不好在江榛面前拆他男人的台,只能愤愤一拍桌子:“跟正事无关的话出去说!我这是工作的地方,给我正经点。”
被训话的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摸着鼻子坐在他对面。
封一燃办正事儿的质量高、效率快。
没一会儿就打好了两份表格放在他们面前:“来,把你们目前所知道的讯息都写下来,我们顺一遍。”
说罢清了清嗓子:“我先来。”
“因为最近杜家手脚不干净,皇帝让我顺着查下去,让我意外发现二十四年前他们家一笔不菲的支出。这笔支出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根据时间线看,和江榛出事时候撞上了,所以才让我得到了这份修复录像。”
“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的是,这录像是在一家私人医院——也就是江榛你出事后和江络成一起住的那家医院后仓库门取得的。”
这就意味着,事发后不久,许忆霜和杜冰尤就达成了不可言说的协议。
“其实杜冰尤答应许忆霜的事情很好猜,大概就是该怎么样把我未来的所有行动轨迹尽可能掌握在手里。”江榛理智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好像说的内容事不关己。
封宿弛听得不太舒服,死死皱眉:“她话里话外都在问地点和「是否可信」,我觉得这件事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知情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封一燃一边说,一边把他俩的信息写入表格,“那么我们暂且把江榛的假设定为实际,那作为一个没权没势没财政权的江家媳妇,杜冰尤图什么呢?”
从杜冰尤最后的那句话看,他不是因为许忆霜握有他的把柄才帮忙的,必定是有所图谋。
封宿弛点头:“短时间内达成共识,他所图的应该是当时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
两人齐齐看向江榛。
作为最了解当事人之一的亲属,江榛之前一直没说话,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后才出神道:“许忆霜只是一个很普通很自私的漂亮女人,没有真本事,当时杜家面临的职场危机倒是人尽皆知,但这不是许忆霜能帮上忙的。”
“而且杜冰尤说他连一个月都等不了,显然是很急的事,排除财务利益。”
“那事情就难办了。”封一燃叹口气,“看来我们还需要联系一下更多跟当年那件事有牵扯相关的人。”
江榛和封宿弛瞬间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异口同声道:“杜嘉年。”
封一燃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人,但他从始至终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了解详情,无法确保他的立场,而且如果只是一个平白被牵扯进来的人,拉他入局解释前因后果太麻烦。”
江榛想到自己和杜嘉年对过去同样模糊不清晰的记忆,缓缓摇头:“如果他是受害人呢?”
封一燃:“那就更该在了解实情之前把人保护看管起来。”
受害人参与事件本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他们太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做出一些超出控制的事情。
江榛歪歪脑袋:“那你们为什么会同意我参与?”
封一燃看了眼从刚开始就在摆弄茶叶的封宿弛,意味不明道:“因为某些人执意要求。”
某些人从茶叶上抬起头,回归注意力:“你敢说只是因为我?”
封一燃笑了笑,重新看向江榛:“好吧,也是经过我自己的判断,才觉得你状态和抗压能力足够承受这些。”
但凡换一个人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在被算计哄骗中,可能等不到真相大白就崩溃了。
而江榛不仅没有崩溃,反倒很理智,理智得不像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要执着地知道一切。
江榛宠辱不惊地收下这句赞美,没应和,反倒说:“我仍然觉得,让杜嘉年加入会让事情顺利很多,放着现成的信息能人不用,太浪费了。”
封一燃不置可否,看向封宿弛:“那你的意见呢?”
封宿弛拂去手上的茶叶碎:“风险越大,可能的收获就越大。”
封一燃忽然拍了拍手。
“真行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夫唱夫随了。”
两人都是敢赌敢拼的冒险主义,少数服从多数,就算封一燃持有保留意见,也还是出门去联系人了。
办公室一下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封宿弛拨弄了一会儿茶壶,等水烧开了,放了点茶叶进去,简单做好一杯茶放在江榛面前:“我还以为,你们学研究的都是我哥那种保守派。”
“保守是你们给研究人员划的固有标签。”江榛嫌弃的端起茶杯,嫌弃地喝了一口,更嫌弃地放下,“以后你远离这种茶叶,太糟蹋了。”
封宿弛见他干裂的嘴唇被润湿,也没继续勉强他在味蕾上受自己折磨。
“你们搞研究的不谨慎一点怎么算公式画图纸?”
“谨慎和保守是两回事。”江榛把茶具端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说,“你们所认为的保守是搞不出来发明的。”
“大多数人都以为,只要保守谨慎就能做出来精致的仪器。这话其实也没错,但也仅限于「做出来」了。”
“想要创造它们,就不能用规矩来束缚自己的思维和手脚。”
“所有伟大的发明都是因为他们的创造者敢想敢做,这才是研究学家不可或缺的精神。”
封宿弛看着他熟练地煮茶,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温柔地拂过茶具,和现在说的话几乎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
江榛这人,真的浑身上下都是矛盾点。
漂亮,细心,温柔,毒舌……
好多好多的词堆在一起毫无逻辑,但每一个拎出来都可以是鲜活的江榛。
封宿弛手指不自觉地交叉紧握,静置在膝盖上。
好像这样就能压抑住不规律的心跳。
他安静地看着江榛煮茶,茶香飘出来的那一刻,出去打通讯的封一燃也推门回来了。
“我刚刚跟杜嘉年简单沟通了一下。”封一燃进来就关注到桌子上的茶,“好香!”
“刚煮好。”江榛问,“要来一杯吗?”
“那多不好意思。”封一燃不怎么走心地象征性推辞一波,伸手就去拿他刚倒好的一杯茶。
但江榛先他一步端了起来,径直略过探过来的手,放在了封宿弛面前:“第一杯一般来说味道会特殊些,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先尝尝。”
“就这一杯特殊,给我?”封宿弛原本看他哥来讨茶还很不爽,现在端着手上冒热气的杯子,顿时跟变脸似的眉开眼笑,轻飘飘扫了他哥一眼,腼腆道,“那多不好意思!”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