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对他们是件好事。
“至少这样一来,我们便不用再操心太多了。”江慎道,“既然崇宣帝已经在警惕他,不管江承舟的计划是什么,他在京城都翻不出花样来。”
黎阮问:“那小山雀那边,还要让它继续盯着吗?”
小山雀受了黎阮的委托去盯着肃亲王,这些天因为对方一直卧床不起,已经在肃亲王府待了好些天。昨晚来给黎阮回报消息的时候,还抱怨江承舟一整天连床都没下过,他等得很无趣呢。
江慎沉吟片刻,道:“再盯一段时间吧。”
一只小鸟当眼线,毕竟比人容易。
黎阮点点头,应了声“好”。
他又问:“那我们今天还出宫吗?”
按着江慎原本的想法,向崇宣帝回禀之后,还要再去肃亲王府打探一趟消息的。
所以他才叫人准备了御辇。
可现在……
既然崇宣帝愿意亲自来处理这事,他断没有给自己找事的道理了,对吧?
江慎低头与黎阮对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笑意。
都只想偷懒不干正事的笑意。
“出宫当然是要出的。”江慎笑着揽过少年的肩膀,扶着他往御辇走去,“不过是出去玩。”
“上次皇叔带我们去吃的那个点心,我还想吃,想了好些天了。”
“吃吃吃。”
“还有话本摊儿,去看看有没有新的话本子。”
“看看看。”
“还有那个西域的乳茶,我今天还能再喝一次吗?”
“还喝?你最近都胖——”
黎阮脚步一顿。
他最近其实是被江慎养胖了点。
比起先前灵力不足时显得虚弱消瘦,以及孕初期时吃不下东西,黎阮近来胃口大好,每日吃好睡好,就连脸颊的肉都多了起来。
黎阮站在原地,仰起头无辜地看他:“你是不是嫌我了呀?”
江慎:“……”
“我听宫里那些丫头说过,很多妃嫔原本很受宠的,就是因为孕后身材走样,不如以前好看了,圣上就再也没有宠幸过他们。”黎阮摸着肚子,轻声道,“我这小狐狸崽还没出生呢,你怎么能嫌我呢?”
江慎:“…………”
黎阮现在胖了点,气色比他以前好,其实更好看了些。
江慎说这话纯属逗逗他。
他连忙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黎阮低下头,憋不住似的轻轻弯了弯唇角。
江慎磨了下牙:“你故意的。”
黎阮连忙又强憋住了笑,蹙着眉:“我才没有,你不要转移话题,到底是不是嫌我胖了?”
江慎:“……没有。”
黎阮眼神又亮起来:“那我今天能喝乳茶了吗?”
“喝喝喝。”江慎拿他没办法,“想喝多少喝多少,随便喝。”
黎阮开心起来,转头往御辇跑去。
江慎看着他的背影,极为无奈似的,轻轻笑了声:“越来越坏了。”
“……坏狐狸。”
第71章
深夜的肃亲王府寂静无声,一只小山雀蹲在枝头,透过卧房前的窗户往里看。
往日温雅沉稳的男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眉宇紧蹙,睡得并不安稳。
——他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快七日了。
小山雀在枝头叹了口气。
一个连床都起不来的病秧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盯的。
这几日为了盯着江承舟,它只敢在下半夜这人彻底睡着后才离开,天不亮又要回来盯着,这么连着数日,铁打的鸟儿也受不住。
早知道就不答应黎阮这种要求了。
小山雀动了动蹲得发麻的两只爪子,低头在厚厚的羽毛下方藏着的小布包里翻找片刻,从底部翻出最后两颗稻米。它吃完那两颗稻米,翅尖轻轻拍了拍饿扁的肚子。
还是好饿哦。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提前一点离开去吃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小山雀仰头估摸一下时辰,又低头看了看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以及那日夜守在他身边,如今正坐在椅子上读书的门客沈先生。
绿豆大的眼睛眨了眨,在心中盘算片刻。
这些人又不会知道它一直在暗中盯着,他早走一两个时辰,应当不会有事。
小山雀这么想着,开开心心扑腾起翅膀,飞走了。
屋内,沈无为放下书本,心有所感似的抬起头。
他起身走到床边,听见床上的人开口了:“走了?”
“走了。”沈无为弯腰将床上的人扶起来,问,“王爷为何不让我直接将那小鸟除去,还要辛辛苦苦配合着演戏。不过是一只开了神识的鸟儿,还真能误了我们的事不成?”
“谁知道会不会误事呢。”江承舟坐起身,神情已经恢复清明。
他偏头看向窗外,月光映照下,将他的脸色映得森白。
“就算不误事,那鸟儿多半也是他的相识。”江承舟眼中带了点笑意,轻声道,“他最讨厌我滥杀无辜,要是真将那鸟儿除去了,他又要与我闹脾气的。”
“更何况,你期待了这么久的好戏,可不能因为一只小鸟就被迫提前,没这必要。”
沈无为笑起来:“王爷说得是。”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您这位王妃可太爱闹脾气了,您还什么都没做,就险些被他逼得犯了病。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咱们的计划可就全毁了。”
“……您当真不愿,让我直接替您将人锁来?”
江承舟眸光沉下来。
沈无为不以为意。
他抬手在虚空中一划,空中浮现出一条极细极长、通体金光的锁链。那锁链上隐约还能瞧见些许暗色,仿佛是经年累月后已经干涸的血迹。
“修行数百年的高僧打造,世间仅此一条的锁妖链,就这么没了用处,也太可惜了点。”沈无为将那锁链握在手里,一寸一寸摸过去,语气颇为遗憾。
“沈无为。”江承舟闭上眼,沉声道,“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再那样对他。”
沈无为眼底笑意稍敛。
他望向那靠坐在床上的人,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轻蔑:“可如果王爷当真不想使用此物,为何要让在下千辛万苦,去前朝皇室的墓中替您盗来?”
江承舟垂在被子上的手一紧,神情又显露出些许混沌癫狂之色:“我只是……我只是……”
“王爷帮了我大忙,你我的合作,我自然会遵守到底。”沈无为弯下腰,将那锁链轻轻放在他面前,“只是王爷要想清楚,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只是见他一面,还是……让他此后都能留在你身边。”
“凡人啊,妄想永远抓住妖,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
房门开了又合,屋内很快只剩下江承舟一人。
他情绪尚未平复,急促地喘息着,一双眼在黑暗中显得极其明亮。他注视着面前那条金色的锁链,忽的一把抓住,将那东西奋力扔了出去。
也不知砸到了什么,黑暗里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而后又归于平静。
江承舟倒回床上,许久,终于轻轻地舒了口气。
.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肃亲王府没有任何异动。
听闻肃亲王的神志倒是渐渐恢复过来,不过仍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踏出王府半步。那些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自然也就一无所获。
这头肃亲王没了动静,崇宣帝的寿辰却是要到了。
今年是崇宣帝四十三岁寿辰。这本不是大寿,但早一个多月,圣上便下旨让礼部筹备万寿宴。
万寿宴通常不止一日,在寿辰正式到来的七日前,崇宣帝给满朝文武都放了假,在宫中大摆筵席,邀百官赴宴,欣赏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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