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着口形,无声道:等我,杀了你。
原本平静的天幕瞬间起了波澜,黑云如风暴眼般狂乱吹卷,血色的天幕聚拢又散开,低低压下仿佛下一刻便会压顶而下,将下方所有存在碾碎。
燕时洵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心中被激起更加高涨的磅礴战意,几乎从胸臆间喷薄而出。
“燕先生,这……”
道长语气沉重,眉间皱成了川字纹,死死的盯着那堆骷髅废墟:“所有的退路都被截断了,如今就算我们想离开,恐怕也很难了。”
“那不是更好吗。”
燕时洵轻描淡写,并不将此放在心上,他冷笑:“正因为没有退路,所以诸位务必拼尽全力——背水一战,赌上连同魂魄在内的所有明日,除了胜利,别无他路。”
“区区一个早已经败落的旧鬼城,也敢猖狂叫嚣?”
燕时洵讽刺的呵了一声:“果然是酆都的手下败将。”
邺澧原本严肃看着脚下头骨的神情,也因为燕时洵的话而不由自主的松动了下来,唇边荡漾开一片笑意。
邺澧:时洵夸我了~
旁边注视着邺澧两人的阎王,默默扭过了头去:…………
啧,要不然还是把那个小蠢蛋放出来吧,这对夫妻真的要了我这把老命了。
“这倒是从前北阴酆都会做的事情,完全符合它的行事风格。”
提及旧酆都时,邺澧唇边的笑容消失,语调淡淡的道:“北阴酆都大帝与天地共同诞生,从未行走过人间,对于死亡的态度,他比任何鬼神都要纯粹,认为死亡就只是单纯的死亡,不容许任何杂物存在,只要魂魄沾染了仇恨不甘这些负面情绪,就不是好的魂魄。”
“对于曾经的酆都而言,死亡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邺澧掀了掀眼睫,冰冷的注视着骷髅废墟,被他直视着的头骨,也忍不住晃动了几下跌下骷髅堆,努力避开酆都之主的视线。
“城池坍塌,有进无出。”
邺澧平静道:“这是曾经北阴酆都所坚守之道的具现,北阴酆都大帝死亡后,旧酆都废墟继承了他的道。”
“我本以为千年时间,足够大道消解掉旧酆都了,没想到它竟然还能残喘至今。”
身为鬼神,邺澧远远比其余人更加能够感知到其余鬼神的心思。
他向燕时洵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或许,这不仅是旧酆都在挣扎,而是北阴酆都想要复起。”
沉入白纸湖以做遮掩这一招,如果不是对天地大道尤为了解的存在,就做不到这种程度。
千百年沧海桑田,但哪里来的这种巧合,会让旧酆都就这么巧,直接被白纸湖淹没?
并且这个方位,本就是至阴,非常利于周围的阴气向白纸湖聚拢,完美的掩盖住了湖底旧都向外溢散的鬼气,让大道错以为白纸湖及周围的阴气来自于西南,而非旧酆都在苟活。
邺澧不相信巧合。
任何世人以为的巧合,都是一生积攒因果的结果,由大道精密安排。
常有人说“万幸”,但那一瞬间的幸运,何尝不是曾经积累下来的功德,在发挥作用,挽救生命?
监控里差一秒躲过的车祸,回家时突然不想走的路避开的杀人案件,高空坠物中多走一步的惊险一刻……
世人喜欢以幸运和倒霉来定义意外。
但在鬼神看来,不过是魂魄一生积累的善恶功德,积毁销骨,无人在意的小善小恶,也累积成最终的因果。
旧酆都存续期间,数千年的冤魂恶鬼积累下来的因果,最终由邺澧一战终结。
阎王等诸鬼神与世人,将那凡人战胜鬼神的一战。命名为奇迹。
可那又何尝不是旧酆都自己的因果作祟?
邺澧不是自己一人在对阵旧酆都。
在他身后,有誓死追随他的十万将士,满城被屠戮百姓的冤魂。以及……
数千年来,所有被旧酆都打入苦牢的“恶鬼”的怨恨。
每一缕怨恨,每一个枉死却不得复仇的魂魄,都将力量压给了邺澧,郑重的将自己复仇的希望,托付给了愿意为寻常黎民和公道一战的战将。
这力量将他高高拱上神台,让他面对天生地养的鬼神,依旧毫无惧色。
一啄一饮,皆有报应。
诸法无常,唯此为常理。
明明应该消亡,回归天地重新成为生人养分的旧酆都,却违反了常理,能够存活至今,甚至搅得西南恶鬼遍地……
这一刻,邺澧看到了大道没能看到的因果,也看到了大道预料到的未来。
邺澧平静的转过视线,看向阎王。
阎王:……?
他被邺澧莫名其妙的注视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却不知道邺澧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不过,他也因此而错过了邺澧千年来对他唯一一次的认可。
邺澧:虽然这人总是缠着时洵,很讨厌,但不得不承认,他在带路这方面,确实很精准。
生人张无病引路,所有人前往白纸湖,西南鬼域的动荡得以被各方重视。
而阎王在破开鬼戏后,将所有人引入白纸湖湖底,得见酆都旧址。
甚至一头锤敲开了旧酆都大门。
邺澧:“等你回人间,也可以考虑去做开锁生意。”
他本来迈开长腿就打算转身走向城池内的街道,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按照时洵的意见,做个导航应该也很好。”
邺澧的神色是难得一见的诚恳:“我看见的所有人神鬼中,你是最适合做这个的。”
阎王:?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堂堂阎王,去开锁??
但旁边的燕时洵听到两人的对话,摩挲着下颔沉吟片刻,还真的真诚建议阎王道:“虽然现在阎王是井小宝,你这个被大道销毁了神名的前鬼神,肯定是不能再做阎王了。但是,你要不要考虑下做个开锁行当或者导航行当的祖师爷?”
燕时洵诚恳的帮阎王分析道:“你看,人间多有供奉关公的,香火一直不曾断绝,不仅如此,继承替骨之术的驱鬼者也会供奉关公——毕竟替骨之术最开始被发明出来,是为了使得关公能够安心下葬。”
“你要是做了哪个行业的祖师爷,以后做这个行当的人,都会供奉你,你就不必担心香火问题了。”
“这样几百年,若大道形势好转,不需要诸神的力量归一以擎大道,那你还真有可能重新成为神仙。”
燕时洵笑着道:“就算比不得阎王,但一个锁神,导航神应该还是可以的——想想现在有多少人用导航,有多少人需要开锁,就觉得这个建议很可靠。”
阎王:“???你们夫妻两个怎么回事,联手嘲讽我?”
锁神是什么东西!他再怎么不济也是个阎王,导航……咳,那叫引路!都是为了大局做出的牺牲而已。
有了燕时洵和邺澧的解释,众人也明白了此时局势的紧张。
但不等他们紧张起来,就因为燕时洵几人面容上的笑意而重新缓和了下来。
如果燕先生脸上有笑容的话,那局势应该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吧。
救援队员如是想着,也因为燕时洵的话而笑了出来。
听得真切的阎王,顿时神情一言难尽:……你们跟着笑什么呢?难不成你们真想以后打开导航的时候,先拜拜阎王?
阎王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不需要鬼神的年代,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爷,已经沦落到了打零工求生的地步了。
生活不易,阎王叹气。
燕时洵轻笑了两声,随即正色了起来,向邺澧说出了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况。
“我看到我师父了。”
燕时洵低声道:“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我不认为那是我的错觉。”
邺澧给了燕时洵肯定的答案:“鬼神的居所中,不存在错觉,尤其时洵你是恶鬼入骨相。时洵,在进入旧酆都之后,你就应该有所感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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