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说,如果真的在乎西南,那就束手就擒,放弃抵抗。
燕时洵大致看出来了旧酆都的想法,却连思考和商谈的机会都不想留给旧酆都,只是冷笑着朝天幕翻了个白眼,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收割着厉鬼。
他逆流而上,顶着所有阻力,向厉鬼最密集的地方前行,冷静的扫视着大地和天幕,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燕时洵在找旧酆都灵智。
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惯性的以为,旧酆都藏在底层地狱的那缕鬼神之力,形成了地狱的天空。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掌控整片空间。
但是当燕时洵冷静注意着身边的战局时,心中却缓缓冒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为什么旧酆都还没有急躁?
就像是人被敌人靠近珍贵的宝物时,一定会焦急忧心。
这种情绪,或多或少都会被表露出来。
而燕时洵自认在驱邪捉鬼的战场上,对于敌人的恶意和情绪很是敏感,如果对方流露出负面的情绪,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但是现在,燕时洵直觉战场上的气氛,并没有陷入针锋相对的绝对紧张中。
酆都认为旧酆都不过手下败将,而旧酆都却认为,酆都并未触及自己生死存亡的核心。
两方的情绪,都没有调动到最高点。
对于酆都方面的情绪,燕时洵可以理解。毕竟以酆都如今的实力来看,他确实有轻松的资格。
但旧酆都悠闲的底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更何况,燕时洵注意到,虽然恶鬼翻涌,车轮战避无可避,拖延的时间也让酆都重视。
但是旧酆都选择车轮战的这种选择结果,对于生死关头而言,还是太过于悠闲了,好像旧酆都并不担心自己的消亡。
它还没有被逼到绝境。
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眼前的情况。
——酆都对底层地狱的攻击虽然严重,但是在旧酆都看来,却在关键时刻找错了地方,并没有危及到它真正的核心。
也就是说,那一缕鬼神的力量,应该并不是天幕。
而是……
燕时洵一低头,看向自己脚下被血液碎肉覆盖的地面。
……大地。
很多人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时,都喜欢用截然不同的方向来迷惑旁观者视线,让所有想要得到真实的人,都被误导向完全错误的方向,这样距离真相最远,让敌人完全无法触碰到真相,就会让人有种真相是安全的感觉。
或许,旧酆都也在这样想。
燕时洵垂眼看着脚下的土地,身形微顿。
他试着把自己摆在旧酆都的位置上,以旧酆都的角度去思考事情,以此来接近真相。
被邺澧吓破了胆的旧酆都,从以前的高高在上猛然坠入深渊,让旧酆都彻底失去了以往的从容,而变得拘束了起来。
千年的苟延残喘,更是让旧酆都变得谨小慎微,因为要躲避大道的追查,甚至让旧酆都变得多疑起来,永远不放心自己的安全。
因此,旧酆都对最关键的那一缕力量,必定是慎之又慎,即便深埋进最底层地狱,仍旧无法安心,还要再立一个虚假的标靶,做最坏的打算。
一旦所有拦截手段全部失效,大道真的找到了最底层地狱,那就给大道一个虚假的目标,在大道集中力量对付那个“旧酆都”的时候,真正的力量就可以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走。
到那时,旧酆都还可以继续逃窜,接着苟活。
所以,当所有人都以为目标是在天幕的时候,就意味着对旧酆都最关键的基础,就被埋在大地下面。
燕时洵看向大地的眼神变得幽深。
而这时,李乘云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
“小洵,我在地狱待了许多年,可并不是一直在黑暗里发呆。”
李乘云提高了声调,磁性的声音穿透战场的惨叫和金属相撞之声,清晰的抵达燕时洵耳边:“我看到,最深的力量,来源于地底。”
“黑暗的并不是天幕,而是大地——生命最终的归宿,是深渊中浓郁的鬼气。”
李乘云不是会沉溺于环境所带来的情绪之中的人,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境地,他的信念和目标都始终坚定,不曾动摇。
他知道生命指向的大道在哪里。
在所有人都会崩溃的全然黑暗中,李乘云却坚守神智清明,更在一遍遍诵咏经籍的过程中修行,力量和道义越发精进。
他能感知到天地,如今在旧酆都的地狱中,自然也能够感知地狱的“天地”。
黑暗中,李乘云清晰的感觉到,厉鬼所畏惧的,正是脚下的大地。支撑起整个地狱的力量源泉,也在大地下方。
他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却并不知道大地之下到底是什么。
直到李乘云看到,燕时洵在战场上停下了动作,定定的看向脚下的地面。
仿佛一道闪电从心头划过,李乘云瞬间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反应过来燕时洵在疑惑着什么的同时,也得知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你寻找的东西,在大地之下。只要毁了大地连同下面的深渊,力量也会自然而然的消亡。”
在燕时洵惊讶看过来的视线中,李乘云轻笑着颔首致意:“既然决定了只身入险境,自然要有对应的能力——小洵,不要小看了你师父。”
燕时洵缓缓眨了下眼眸,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我从未怀疑过师父你的力量,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物。更何况我也同样信任着自己的力量和判断。”
燕时洵笑着重新垂首看向脚下的大地,眼眸却冷了下来。
那缕鬼神之力并非有形之物,但是旧酆都想要以那缕力量为基础诞生灵智,甚至支撑旧酆都城池,就必须让那缕力量转化为有形之物。
这样既可以支撑起破败飘摇的旧酆都,使得这座早已经应该在千年前就烟消云散的城池,依旧支撑了千年的时间,还可以悄无声息的将力量隐藏起来。
——最底层地狱的整片大地,就是那缕力量的化身。
只要击碎大地……
燕时洵的眼眸彻底冷了下来,他手中原本指着恶鬼的长剑缓缓挪开,转而指向大地。
那一瞬间,燕时洵能够感觉到,他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仿佛是旧酆都发现了燕时洵的意图,心惊胆战的想要阻止,却又怕燕时洵只是在猜测而并没有实际性的证据,于是即便焦急,却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死死的注视着燕时洵,在等待一个结果。
就像是被砍头的人不知道刽子手的刀何时落下,那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燕时洵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心中却在默默呼唤着邺澧的名字。
同时默念起的,还有符咒。
邺澧似有所感,立刻抬眸看向燕时洵。
战场上兵马嘶吼,人影错乱,却丝毫无法遮挡邺澧与燕时洵对视的目光。
他们于战场之中,穿过人与鬼生与死的界限,深深对望。
燕时洵缓缓向邺澧笑着眨了下眼眸,肯定了邺澧的猜测。
他道:“我在向你请借神力,酆都之主——你愿意把力量交给我吗?以抗衡鬼道,杀死旧酆都。”
邺澧锋利的眉眼染上笑意,原本低沉的声线中,注满了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甜意轻柔:“我愿意。”
他深深看了一眼燕时洵,像是想要把自己心爱的驱鬼者留在视野中,不肯让眼前问自己是否愿意的爱人,永远留在自己的眼眸中。
随即,邺澧垂下眼睫,看向自己脚下的大地。
同时,他低声念起了古老玄奇的符咒,修长的手指在身前灵活结印。
酆都大帝印,在邺澧的手中成形。
一直不愿意承担大道的酆都,一直对自己的鬼神身份漠然以待的邺澧,终于在这一刻,成为了整个旧酆都地狱中唯一的神。
鬼神从死亡中起身,冷漠与鬼道对峙。
酆都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覆盖整个战场。
因为鬼道当道而失去了所有驱鬼手段,符咒失效的道长,猛然惊觉,自己本来失去的力量,竟然在经脉中缓缓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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