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抬手挥去眼前的尘土,被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埃呛得连连咳嗽。
燕时洵皱着眉看去,也渐渐看清了那些人,正是之前在下坠地狱的时候,与他分开的官方负责人等人。
不过看负责人和救援队员们身上的狼狈来看,他们应该并不是一直在和阎王在一起的,颇受了些挫折。
燕时洵挑了挑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阎王。
阎王一摊手:“已经很快了,为了找回这几个,废了我不少功夫,不然还能更快。”
“不过,燕时洵你怎么独自一人掉进了这……”
阎王的话说到一半,就在抬眸向四周望去却看到了战将时,戛然而止。
他原本的从容笑意瞬间消失,手中折扇差点没拿住。
阎王:这人怎么在这!!!
第294章 晋江
在此之前,阎王并没有踏足过旧酆都。
即便地府和酆都同为执掌死亡之地,但是在千年前酆都之主还不是邺澧的时候,比起相对立平等的两个与死亡有关的机构,酆都和地府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那个时候,阎王怎么可能会踏进北阴酆都大帝的居所。
就算在曾经来说,相较于其他存在,阎王已经算是对旧酆都了解得较多的,但对于旧酆都下方镇守的地狱,他依旧是只听说过酆都苦牢的大名,也从旧酆都鬼差的口中听到过相关的叙述。
但是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在下坠的过程中,阎王也曾猜测过下层地狱的模样,为他们落地时的情况提前模拟对策,防止会在落入地狱后,遭到来自旧酆都的攻击。
即便如此,当阎王真正感觉到脚下踩中了实物地面,睁开眼眸看去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
但更令阎王惊讶的是,他身边空无一人。
不管是燕时洵还是邺澧,抑或是其他的救援队员……全都不在。
他独身一人,落入了一片猩红粘稠的海洋。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深红浅红。
骸骨地狱,血浆喷涂高大的溶洞,又顺着石壁缓缓滴落,在地面的低洼处汇聚成望不到头的血河。
而血河之上,有斗笠老叟撑着小舟,慢悠悠划过。
老叟手中并不是船杆,而是一节长长的人骨,每落进血河,就会准确无误的戳中一个想要从河面上翻滚出的魂魄,硬生生将那魂魄的头颅重新压进血河之中。
惨叫声和呼救声此起彼伏,飘荡在血河之上。
然而,无论是船上的老叟,还是岸上奇形怪状的狰狞恶鬼,都一副麻木习惯的模样,没有任何鬼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早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若是寻常人落到这里,早已经被吓得恨不得晕死过去。
那样也好过身处在厉鬼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身旁擦肩而过的厉鬼发现的忐忑恐慌,令人大气不敢出,几乎能将人逼死。
阎王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眉眼无波的扫视过周围,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差不多心里有了数。
他曾经听闻过,旧酆都下方镇守的地狱共有九层,每向下一层,罪孽就深重一倍。
若说最开始他们进入城池时所看到的,都是因为对自身的死亡心怀怨恨,不肯坦然接受死亡的魂魄,那每向下一层,魂魄积累的罪孽就更深。
从杀人囚徒,到屠村屠城,灭国灭城,不一而足。
这里的血河,就是被囿困在此的恶鬼的罪孽。
它们生前造就过多少杀孽,死后就要被多少杀孽淹没,不得上岸。
阎王不仅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到,反而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旧酆都的地狱模式,但阎王也不由得感慨,酆都苦牢,确实和传闻中一样恐怖。
比起地府中让魂魄承受刑罚,酆都更像是对神魂的惩罚,让厉鬼日复一日的回忆起曾经的过往,然后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被囚困在这里不得离开。
厉鬼本身,就是自己的牢笼。
虽然阎王不喜欢北阴酆都大帝,但是对于旧酆都的手段,也称得上的佩服。
幸好落到这里的是他,要是那几个生魂在这里,怕不是直接被吓得丢了魂。不过,要是邺澧那人在这里……
阎王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
他的眼眸立刻冷了下来,手中折扇轻捻,不急不缓的敲在手臂上,发出规律的轻响,从容而镇静。
余光里,深红到发黑的身影在缓慢的靠近他,腥臭的气味也越发逼近。
很显然,岸上的厉鬼发现了阎王这个陌生的存在,立刻就像是一块肉被扔进了鳄鱼群,群鬼将阎王看做是其他层地狱掉落下来的懵懂鬼魂,垂涎着魂魄,在向他靠近。
阎王的眼眸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悲悯神色,却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刺绣华丽精致的长袍垂顺在脚边,忽然间无风自动。
以阎王所站立之地为中心,鬼气迅速向四周席卷开来,悄无声息间便将围过来的厉鬼笼罩其中,甚至蔓延到了血河之上。
遏止了小舟漂流。
老叟冷冷的抬起头,一直压低的斗笠下,露出了一双全然黑色没有眼白的眼珠,向岸上看去。
然而,老叟却在看清了岸上的情形时,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形象狰狞的厉鬼目露凶光,在缓缓靠近着自己的猎物。
被群鬼围困在正中央的青年一袭长衫,其上刺绣着栩栩如生的诸般厉鬼,皆是曾经数千年间卓有凶名的大鬼,张牙舞爪,仿佛在愤怒咆哮。
连见过那些大鬼还能活下来的鬼都少,却被这青年刺绣在衣袍上,好像这些狰狞鬼面,和山水花草没什么不同。
但更令老叟感到诧异的,却是这青年的周身清贵,不似恶鬼。
却反倒像是……常年久居高位,见识过广阔天地,与大道同行的鬼神。
明明身陷于如此凶悍之地,可青年却连一丝畏惧都没有,反倒唇边噙一抹笑,眼睫低垂,清隽白皙的面容是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干净,好像只是个儒雅书生。
可青年周围席卷开来的鬼气,却不是这样说的。
老叟在血河之上,愣愣的撑着船杆仰头向上看去。
——在青年的背后,巨大狰狞的黑影投映到他身后的石壁溶洞上,无声嘶吼,将所有厉鬼笼罩在影子下。
巨大得像是可以将整个地狱都吞入腹中。
但那些厉鬼却只专注于眼前的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原本被它们认为是猎物的存在,已经以一人之力,将它们所有厉鬼反向包围了。
它们依旧做着垂涎魂魄的美梦,凶光毕露的眼睛里满是贪婪的神情,在一步一步靠近着“被吓傻了”而站在原地的青年。
阎王低低的笑出声,手中折扇抵唇,掩去唇边笑意。
“所谓围攻这种事呀,你的包围圈总要比你的猎物大,才算得上是成功包围了猎物,让猎物无处可逃。可你们。”
阎王轻笑,语气温柔的询问眼前的厉鬼:“你们为什么要在猎物的包围圈里,再设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呢?”
他抬手,白皙的手指间捏出一个小小的缝隙,眼带轻蔑的向厉鬼比量着这一点点的距离,示意道:“包围包围,怎么说也要把猎物包在里面,才算是围住吧?”
“你们这算是什么?”
阎王缓缓眨了下眼眸,笑眯眯的问:“为了欢迎我,所以为我准备的笑话吗?”
数千年不和外界交流,厉鬼早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艰难的分辨着眼前青年在说什么。
但是青年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还是令厉鬼轻易察觉到了青年对他们的不屑一顾,激怒了厉鬼。
它们愤怒嘶吼着发出怪叫,冲青年扑过去,想要将他撕得粉碎,想象着青年痛哭流涕乞求它们放过的模样。
可是,厉鬼们要失望了。
厉鬼扑过来时掀起的狂风,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了阎王眼前,原本来势汹汹的狂风,却只剩下了微风拂面,轻轻扬起阎王鬓角的碎发。
他轻笑着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俊美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惊慌,或者厉鬼想象中的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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