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魂魄不稳随时魂飞魄散,还有什么七七四十九道命劫,稍有不慎就完蛋,这破木头还来添乱,不插手让他等死吗!”宁不为冷声道:“狗屁的生死相抵,他是个什么东西配跟我儿子的命栓在一块!?”
“乘风,你冷静些。”褚峻将他手里的朱雀窄刀拿走,沉思片刻道:“这未必是坏事。”
宁不为眉头皱得死紧。
“你还记得桑云给的批语么?”褚峻道:“‘追根溯源,散于四方’,这木偶和宁修是同根同源,未必不是宁修的生机。”
宁不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们此次来浮空境就是为了找宁修的根源,花燃已经找到了当年宁行远取玲珑骨的山洞,在等我们过去了。”褚峻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有这木偶在,便又多了条线索。”
宁不为沉默半晌,开口道:“花燃是谁?”
褚峻:“……小丘山上的那个花妖。”
“哦。”宁不为道:“我不太喜欢他。”
褚峻无奈道:“他已经换回自己的脸了。”
宁不为轻哧一声,靠在窗户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还是喜欢这张脸长在你身上。”
“嗯。”褚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宁不为因为算出来的这一卦情绪不怎么高,褚峻的卦术出神入化准得吓人,他一想到这木偶可能坑害过玲珑骨就膈应——就算是玲珑骨而不是现在的宁修也膈应。
去他娘的同根同源,同根同源还这么害一块无辜的小骨头,他这块破木头良心不痛吗?谁稀罕他偿命……
褚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宁不为因为他这轻轻的一拍顿时乐了,揶揄道:“你这手法,我又不是宁修。”
褚峻看了他一眼,低头在他嘴角轻轻印了一下,温声道:“这样?”
温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宁不为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才想起自己今晚原本的打算来。
他本来打算今晚收拾褚峻来着。
结果被块破木头给搅和了。
宁不为不满地搂住他的腰,往他脖子上狠狠亲了一口,只能遗憾地换个方式,偏头凑在褚峻耳朵边上道:“褚掌教,我丹田好像又有点裂纹。”
果不其然,褚峻闻言神色一凝,“可是在墓中曹操纵了太多法阵?”
宁不为目光严肃,“你用神识进我识海里帮忙看看,行吗?”
“好。”褚峻点了点头。
见他入定,宁不为懒洋洋地勾起了嘴角。
啊,真好骗。
而后愉快地进入了自己的识海准备“享用”美人。
谁知神识沉进了识海,却没有发现褚峻神识的影子。
搜寻一圈仍不见人影之后,宁不为突然觉得有些不妙,试探地喊了一声:“褚峻?”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一大团白雾抵在了断壁残垣上,温热又湿润的雾气在他身体各处徘徊留连,缱绻又暧昧。
宁不为脸对着长满了青苔的断墙,刚想转头,后脖颈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住,褚峻微沉的声音混杂着苦香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方才封印道契时我便检查过你的丹田,非常……好看。”
掐着他后脖颈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喉结上,身后有人低头咬住了他的肩膀。
浓郁的白雾中,另一只手扣住他试图偷袭的双手,轻松制住了他试图想反抗的动作,宁不为的手腕被迫抵在了后腰处,褚峻的声音像是变成了轻飘飘地羽毛,在白雾中窸窸窣窣地顺着后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不过再仔细检查一遍,倒也无妨。”
宁不为懒洋洋地笑了一声,浓郁的黑雾瞬间炸开,和白色的雾气纠缠在了一起。
迷宫般的识海里,大雾四起,弥漫勾缠。
第109章 玉泉(六)
江一正靠在栏杆上吹着晨风, 手里捏着个小蝴蝶,举在眼前仔细端详。
这是她之前在晏锦舟的墓中捡到的,当时便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蝴蝶的模样和之前江凌墓中的蝴蝶十分相似。
江凌死在了四百八十年前, 看模样也不过七八岁, 又和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她对江凌的事情很好奇,可惜她爹刚开始说就被事情打断了, 之后她也没有机会再去问。
“小江, 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没出太阳呢。”冯子章打着哈欠从船舱里走出来,被冷风吹得一哆嗦。
江一正直起身子, 捏了捏手中的蝴蝶,“子章,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吗?”
冯子章盘腿坐在了她身边,闻言挠了挠头, “我以前在云中门的时候,听长老讲过轮回转世,禁术里也有什么保留记忆转生之法……应该有的吧, 不过没有亲眼见过。”
“而且,就算真的转世了, 没有记忆也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吧。”冯子章伸手擦了擦眼角, “我有个师兄就沉迷在这上面,却又想不明白,生生把自己给搞疯魔了,最后还是师父把他救回来的。”
江一正抿了抿唇, “有点吓人。”
“嗯。”冯子章点了点头, “我师父说过于沉湎前世就会变成执念, 着迷于来世就易生妄念, 都容易走火入魔影响道心……我反正是想不太明白。”
可即便他师父闻鹤深明白这个道理,却也一直没能从自己的过去里走出来。
可见明白和做到完全是两件事情。
“我也不太明白。”江一正被冯子章这两句话说得头晕,她心里又藏不住话,便对冯子章道:“我刚进浮空境掉进了个墓里,墓主人是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冯子章使劲搓了搓胳膊上蹦出来的鸡皮疙瘩,声音有点发抖,“小江江,大半夜就别跟我讲鬼故事了,我驱邪咒都没背完整过。”
江一正哭丧着脸道:“我也很怕,爹开了个头就没再说,我已经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了。”
一做梦就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和那个叫江凌的小姑娘肩并肩手拉手,简直就是种折磨。
江一正欲哭无泪,“今天听灵竹和欢欢说那小木偶人有问题,我就突然想起我从墓里捡的这个小木蝴蝶,都是木头的,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啊?”
“别、别别瞎想。”冯子章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这不就是木蝴蝶么,总不成有什么邪物藏在里——”
江一正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惊恐地将开始冒黑气的木蝴蝶拼命扔了出去,结果正巧扔到了飞舟的栏杆上,“嘭”得一声又弹了回来。
“娘的!!”江一正扯着冯子章连滚带爬地往后躲。
冯子章磕磕绊绊地念着驱邪咒,结果念了两句就死活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崩溃地抓着头发,“下回爹罚我抄书我再也不偷懒了——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腥臭的气息和浑浊的黑雾弥漫了整个甲板。
冯子章惊慌中突然感觉有什么想往他眉心里钻,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那邪物嘶吼了一声,退而求其次对准了江一正。
“小江!”冯子章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的驱邪咒,掌心顿时金光大盛,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雾气之中的人形。
“呵,不自量力!”被他抓住的那东西冷笑一声。
冯子章一听这声音便认出这是之前在离合阵中的那个怪物,“是你!?”
严流光被认出来也丝毫不惧,桀桀笑道:“我收拾不了那个和尚,还收拾不了你们这两只小杂碎么!”
江一正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气沉丹田,大声一吼:“爹!救命啊!”
“呵,打不过就喊爹?”严流光一脚将冯子章踹开,一步步逼近江一正,不屑道:“你爹是谁?”
“她爹是我。”一条长鞭带着比严流光身上更浓郁纯粹的黑雾将他捆了个结实,然后被人一脚踹到了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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