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为就知道这姓褚的一肚子坏水,放在别人身上他只会厌恶,但若是褚峻……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怎么个先下手为强?”
褚峻微微一笑,冲他摊开手掌。
宁不为被这笑晃了神,径直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褚峻:“……借两张符纸。”
宁不为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继而恼羞成怒,没好气地将两张符纸拍到他手上。
褚峻拿着符纸低笑出声。
宁不为啧了一声,危险地眯起眼睛。
褚峻眼中笑意未散,将画好的符纸慢条斯理地折起来,长袖一挥,两具同他一模一样的躯壳便出现在房间里。他又向宁不为摊开一只手。
“还要纸?”宁不为挑眉。
“手。”褚峻面不改色。
宁不为使劲舔了一下后槽牙,慢吞吞地将手放了上去,从他指尖上擦过去,故意使坏一个千斤坠就将他的手结结实实按在了下面。
褚峻的手白皙修长,摸起来手感甚佳,宁不为的肤色较他要深一些,扣在上面显得格外霸道。
宁不为刚使完坏还没来得及得意,指尖就传来一下刺痛,旋即就被褚峻取走了两滴指尖血,被他扣在下面的手毫不留情地抽走。
大魔头顿时不爽,“取血便直说,还非要手。”
褚峻将血往那两道符纸上融,不紧不慢道:“好。”
宁不为见他画符的走向,“替身符?”
“嗯。”褚峻点头,将画好的符往那自己那两具躯壳上一撒,那躯壳原本的容貌身形开始逐渐变化,最终变得和宁不为一模一样。
“既然敌暗我明,那我们就混淆他的视线。”褚峻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先把蝉放出去,他们藏起来当那只黄雀。
——
江一正和冯子章看着面前精美的飞舟连连惊叹,崔元白虽然面上不显,但已经绕着飞了两圈。
“爹,这是你买的?”江一正惊叹道。
“嗯。”宁不为点了点头,道:“回去准备收拾一下,明日我们便出发。”
“爹,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冯子章摩拳擦掌。
“去轸州。”宁不为伸手分给他们几张符纸,“路上危险重重,这符纸用来改变外形和气息,牢记心诀。”
“好!”冯子章几个乖巧地点头。
宁不为又嘱咐了几句,抱着宁修转身回了房间。
江一正皱了皱眉,用胳膊捣了下冯子章,“你有没有觉得爹哪里怪怪的?”
冯子章纳闷道:“没有啊,不就是咱爹吗?”
“欢欢你呢?”江一正低头问崔元白。
崔元白歪着头目光纠结,使劲嗅了嗅,“是爹。”
只是有很淡很淡的属于娘亲的气息。
江一正抓了抓头发,心中哀嚎,为什么她觉得刚才就是景和太尊在说话啊!?
翌日。
临行前,江一正疑惑道:“爹,太尊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他另有要事。”宁不为抱着宁修,已经完全改变了身形,变成了副普通公子的模样。
江一正狐疑地盯着他。
这冷淡的口吻,这清冷的眼神……
“还不赶紧上去,磨蹭什么?”宁不为挑眉看着她。
江一正猛地回神,顿时将刚才的猜测抛到了脑后。
这嫌弃又嚣张的语气,是她亲爹不错了。
一艘青玉刻成的灵舟缓缓升空,逐渐驶离了半缘镇,一路向南飞去。
第86章 浮空(七)
坤府位于十七州西南, 气候温暖湿润,多平原河流,因而土地肥沃, 加之通往凡间界的入口亦在轸州, 所以凡人聚集,人口众多,乃是十七州最繁华热闹的一州。
而轸州之最,当属梨城。
城阙重门, 大道宽阔纵横连斜,商铺酒楼林立人声鼎沸,高阁银台风帘薄幕揽红抱翠,街上车马络绎人来人往,更有无数盛放的梨花烟云相连,暗香浮动。
一入梨城,扑面而来的人间红尘便将修士们那不染世俗的清冷卷携了个干净, 热闹欢快,熙熙攘攘,仿佛真的置身凡间, 不自觉就会沾上满袖烟火。
将近五百年未踏足此处, 故地重游,宁不为的心情却异常平静。
他和褚峻都将修为压制到了筑基期, 身形样貌也完全改变,褚峻这化形之术炉火纯青, 即便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破,宁不为自己悄悄研究了一路也没看透里面到底用了些什么法术。
街上有不少佩剑穿着各宗门统一服饰的弟子, 青丹宗合欢宗寒烟门……谢家卫家葛家……大多数都是崇正盟的人。
虽然梨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但总给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新出的梨花酿——灵力浓厚, 口味醇香——”酒庐里的小二在扯着嗓子吆喝。
梨城满城都栽种了梨树,梨花酿闻名遐迩,整条大街上都弥漫着清香。
褚峻道:“浮空境的入口在梨城郊外百里处,每晚子时会开启,花燃已经提前进去,今夜我们可随崇正盟的修士一起。”
宁不为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径直往前走,没有答他的话。
“乘风?”褚峻喊了他一声。
宁不为往前走了几步,闻声转过头来看向他,目光有一丝茫然,“什么?”
“今晚去浮空境。”
“好。”宁不为点了点头。
褚峻道:“先去客栈歇脚。”
宁不为点头往前走,险些被人撞到,褚峻将他拽到自己身边,他就老老实实跟着。
等到了客栈,褚峻将门关上设好结界,转身问他:“是不是分神操控躯壳不习惯?”
宁不为皱了皱眉,“嗯。”
小乘期及以上的修士才能分神操控躯壳,宁不为如今只有金丹期,即便有褚峻带着,将元神一分为二还是觉得有些顾不过来。
而且他的一半元神和褚峻的元神挤在一个躯壳里,好像无时无刻不和褚峻挨在一起,感觉……很奇怪。
“将注意力放在一处即可。”褚峻走到他面前,亲手给他画了道安神符。
宁不为轻咳了一声,“我又不是宁修。”
褚峻道:“元神乍然分离,难免会心神不定,习惯了就好。”
“你这化形术,”宁不为终归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问道:“怎么做到的?”
他将褚峻方才画的那安神符翻来覆去地看,笔画完美地像是从书里拓下来的,规规矩矩毫无新意。
褚峻闻言道:“这化形术还是当年你随口一提——”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顿。
宁不为仔细回忆了和褚峻相处的所有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他眯起眼睛,“我当年随口一提?”
褚峻面不改色道:“也许是我记错了。”
宁不为顿时更觉得奇怪,然而他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来人……救命啊……”
“……医仙谷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宁不为打开窗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飘了进来,他闻声望去,只见几名修士血衣尽染,有一个断了只手臂,正在拼命地吞丹药。
凡人们不明所以,远远地看着窃窃私语,倒是几个崇正盟的修士见状上前,一人问道:“可是医仙谷的道友?”
“正是。”那断臂之人白着张脸,声音悲痛道:“医仙谷……突遭歹人袭击,谷内上下,掌门长老全部陨落……我等侥幸捡回一命,那人放言要在百日内屠尽辛州大小宗门!”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崇正盟的几个修士中有人问道:“道友可知此人是谁?”
“宁、宁帆!他说他叫宁帆!”
“可是三个月前在论道大会作乱的那个宁帆?”
“正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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