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告诉对方,即便收藏了观音像之后,他也觉得很不放心。
包括陈大发自己在内, 住在那间宅子里的人偶尔会看到奇怪的人影在屋中徘徊,但不管是试图寻找也好,或者是出声叫唤也好, 都不会找到那个影子的真身。
其他人不知道, 但陈大发很清楚, 那若隐若现的人影,很可能就是被他关起来的福观音。
陈大发生怕那能让他富贵荣华的福观音跑掉, 所以他赚到了钱之后,就买下了郊外那幢小房子,以及它周边的大片荒地, 然后开始改建起这个房子来。
他以那间关着黄铜镀金观音像的房间为中心,年复一年地扩建别墅,新修的每一个房间,用寓此言的都是加了料的水泥。
饶是这样, 陈大发还觉得不保险。
他将这幢房子修成了一座迷宫, 走廊曲曲折折,门窗的位置也常常设计得不合常理。
渐渐地,行走在屋里的那个神秘人影的传闻变少了,直到最近十来年,已经许久没有人再见过“祂”了。
听陈大发说到这里的时候, 坐在他对面的暹罗高僧抬起手,朝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陈大发和翻译连忙闭了嘴。
高僧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话。
翻译小心翼翼地看了陈大发一眼, “大师说……福观音应该不止你说的那样吧?”
他有些踌躇地斟酌着用词,“就是, 是不是还需要一些……呃,特别的供养?”
与陈大发共感中的卫复渊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人心跳忽然加快了。
显然对方正在心虚。
陈大发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确……确实有……”
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向这个目前来看唯一能救自己一命的暹罗国高僧坦白。
“自从我在自己家里供奉福观音之后,我身边的亲人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出事了……”
提起早逝的亲人,尤其是老婆和亲生儿子的时候,陈大发明显还是有些难过的。
“一开始是我舅舅一家,然后是我的大儿子,接着就轮到老婆和小儿子了……”
陈大发的声音带出了隐约的哽咽。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供奉,但每当我面临一次前途未卜的投资或者难以抉择的关卡时,我身边就会有人死去,而且……后来的一切都证明了,我的选择都是对的……”
陈大发虽然将自己的发财经历尽量说得云淡风轻,但身边的翻译已经听得冷汗涔涔,坐立难安了。
他强忍惊惧,将陈大发的话转译给了僧人听。
而卫复渊知道翻译这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暗自心惊于陈大发对自己亲人的心狠手辣之外,他们俩显然还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陈大发会收养那么多的小孩子。
不过翻译是个人精,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添油加醋说些雇主没说的话,所以他只是老老实实地转述了陈大发的解释。
僧人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那么,陈先生,你现在遇到了什么困境?”
陈大发低低地咳嗽了一阵,才回答:
“我……上个月查出得了肺癌……”
“医生说,我已经错过了手术的时间,最多就只剩下三个月可活了……”
听翻译转述完陈大发的话之外,僧人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许久。
大约三秒钟之后,暹罗国高僧很轻地勾了勾唇角。
“明白了。”
他用暹罗语说道:
“你想知道,有没有靠福观音保命的方法,对吧?”
陈大发没有料到这位据说法力高强的大师会那么轻易就说出他内心所想,既惊又喜,脸色由白转红,想要开口,却因为太过紧张而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陈大发用手帕擦掉带血的浓痰,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
他睁大双眼,急切地说道:
“我听说、听说——福观音除了可以求财之外,还能求健康求长寿,所以,能不能——能不能——”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这次大师没等翻译开口,就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
暹罗高僧摸了摸怀里那只厚实的信封:
“我确实有办法帮你向福观音改求身体健康。”
他比了个钱的手势,“但其一,你要给我足够的报酬。”
说完,高僧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其二,你得仔细想想,还有没有能当做‘供奉’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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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卫、小卫!”
北泉拍着卫复渊的脸,将他从昏睡中叫醒过来。
卫复渊睁开眼,似乎还沉浸在与陈大发的共感之中,表情十分茫然。
“北泉……”
他双唇嗫嚅了两下,按了按有些生疼的额角:“等等,我还没看完呢……”
“我们时间本来就不多,而且你已经跟陈大发共感得够久的了。”
北泉摸了摸睡在自己大腿上的卫复渊的脑袋:“不管你到底看到了多少,反正不能再让你睡下去啦。”
卫复渊觉得北泉揉自己头发的动作像极了在撸狗。
他翻身爬了起来,“我大概明白陈大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卫复渊准备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复述给北泉听的时候,他们从匪徒手中拿到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
里面传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罗宾,听得到吗?”
北泉和卫复渊对视了一眼。
“听得见。”
北泉按下了通话键,开口回答。
卫复渊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北泉的声音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低柔而磁性的嗓音在开口时变得粗粝而沙哑,加上一口略快的美式英语,听起来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旗国混混。
刚才那人与北泉和卫复渊打照面时,没有一句废话就直接开了枪,除了两声惨叫之外,二人由始至终都没听过对方说话的声音。
但即便就凭两声惨叫,北泉依然能够将对方的嗓音模仿了个六成像,剩下的四分,经过对讲机的电流干扰之后,即便略有些不同,对面的人也分毫没有起疑。
“我联系不上头儿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对讲机那头的人焦急地说道:
“你那边情况如何?”
北泉眉心深深地蹙起。
“我在去往主卧的路上了。”
他用肖似罗宾的声音回答:
“现在应该怎么办?”
对讲机那头的人啐了一口,“万一老大真出了事,警察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他焦急地回答:
“照我说,找到保险箱,捞些值钱的东西,然后赶紧逃吧!”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我现在也往主卧去了,拿了东西就撤!”
对面略停了几秒:
“你要是先到了,就立刻逼问陈保险箱的位置和密码,知道了吗?”
对讲机挂断了。
“来得正好。”
北泉朝卫复渊笑了笑:
“省得我们再费心去找他了。”
卫复渊知道北泉的本事,自然不怕那些持枪的凶徒。
于是两人将门轻轻掩上,然后一左一右藏在了门的两边,安静地等着第二名匪徒自己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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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北泉和卫复渊在二楼主卧守株待兔时,一楼的山本秋彦也在往二楼而去。
他的目标也是陈大发所在的主卧。
不过与丹尼尔不同,山本秋彦根本不在乎那区区四十亿美金的遗产。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陈大发千辛万苦想要囚禁起来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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