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北泉的身周空无一物,实在没有哪件东西看着像这满屋阴气的源头。
青烛走到他的身边, 伸手就要去摸那面墙壁。
刚刚因为开灯而吃过大亏的警官连忙出声制止他:“小心!”
“不要紧,这种程度还伤不到我。”
青烛一面解释,一面抬手在墙上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沉郁,听着不像是空心的。
另一名警官也凑了过来。
他吸取了同事的教训,不敢去敲墙,只回忆着从外面看到的房子的结构,对青烛说道:
“这房子方方正正的,墙壁看着不像是能藏密室的样子。”
北泉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警官的判断没错。
“既然不在这堵墙后面……”
北泉抬起头,朝屋顶看了看,“那就或许在楼上……”
然后又低下头,“又或许,在‘下头’了。”
说着,他抬起脚,在地板上用力跺了几下。
“咚、咚、咚。”
所有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但凡有一点儿生活常识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地板下面有猫腻。
警察们当即不再犹豫,拿出起子和撬棍,将北泉踩过的几块地板逐一翘起,露出了藏在下方的,一扇暗门。
“这……”
即便是见多识广、心志坚定的刑警们,在看到暗门的一瞬间,也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再一摸脖子,发现后颈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有人能说出这种紧张感的来源。
分明只是一道暗门,但某种难以言喻的,或许应该归结为“第六感”的直觉告诉他们,门后一定有什么“东西”。
不是嫌疑人,也不是尸体,而是某些或许会颠覆他们常识和想象的,令人不安和恐惧的存在。
“咕咚。”
不知是谁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打开吗?”
北泉点了点头:“嗯。”
他伸出戴着黑丝手套的手,握住门把,轻轻一扭。
“卡啦。”
门开了。
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一般,不约而同往后连退数步。
深冷的阴寒之气,伴随着几欲将人醺晕的恶臭扑面而来。
那臭味实在太过浓郁了,不止四名警察,连青烛和阿柳也变了脸色。
一群人中,唯有北泉还能保持镇定,没有露出恶心或是嫌弃的表情。
“呵。”
北泉很轻地笑了一声。
这股味道,他不是第一次闻到了。
在他遥远到已经记不清的上一辈子,当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包围在他身周的就是这样的恶臭。
那是一股山岚也无法吹散的,令人恐惧、绝望而窒息的,独属于死亡的味道。
北泉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赶走,然后打亮手电筒,朝门内照了照。
门后是地下室,门边有一道可伸缩的工程梯,看不出内部空间到底有多大,众人竖起耳朵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里头传出任何声音。
北泉放下扶梯,第一个爬了下去。
青烛随后跟上,然后是四名警官,最后才是阿柳姑娘。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地下室里的情景。
“嘶!”
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地下室不大,数把手电筒的光足够将它照得分毫毕现。
靠北的墙边放了一张折叠床,床上鼓鼓囊囊一团东西,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墙角处则躺了一个人,或者准确的说,是一个死人。
之所以不需要查看就都知道那是个死人,是因为那股浓烈的腐臭味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四名警官跟北泉确认过可以靠近之后,便一拥而上,凑到了尸体跟前。
那人死了起码得有三天了,苍白的皮肤已经开始浮现出黑色的树枝状纹路,不过面容依然清晰可辨。
警察们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失踪了的长途汽车公司票务员贺强。
而北泉、青烛和阿柳更关心的却是折叠床上的物件。
“……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北泉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拨了拨床上那团玩意儿,低声叹息道:
“真是……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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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稀里哗啦!”
在射灯炸裂、玻璃落下的时候,姜南岸的反应非常迅速。
他现在这四仰八叉的姿势,加上身上还压着个大活人,是绝对来不及跳起来避开玻璃碎的。
所以他干脆扯过窗帘的一角,翻身将苏阑护住。
玻璃碎片虽多,但每一片都不大,只要不落到头脸上,最多就是在手脚上划出些小血痕而已。
然而这些杀伤力并不大的玻璃碎片只是个幌子罢了。
就在玻璃碎落下的下一秒,两人身旁的茶几动了起来。
足有二十公斤重的玻璃面茶几被一双无形的手高高举起,朝着姜南岸和苏阑砸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砸结实了,出人命都不奇怪。
姜南岸根本来不及多想,更顾不得满地都是玻璃渣子,完全凭着本能,抱住苏阑,就地一滚。
“桄榔!”
“唔!”
茶几砸到地上,玻璃四分五裂。
而姜南岸也发出了一声哀鸣。
仓促之间,他没能完全避开。
茶几的边角砸在了姜南岸的右胳膊上,即便他练过金钟罩铁布衫,这会儿也疼出了一身冷汗。
“起来!”
姜南岸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还缠在窗帘里的苏阑,一把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小心,还没结束。”
苏阑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扯开身上的窗帘,惊恐四顾。
她看到了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蔡明健。
“阿健!”
苏阑失声叫了起来,抬腿就要去查看丈夫的情况。
“小心!”
姜南岸却一把抓住了苏阑的胳膊,很不温柔地将她整个人往后一甩。
下一秒,逶迤在地的窗帘忽然飞起,攒成一团,朝着两人卷了过去。
“嘿!”
姜南岸简直气疯了。
“你忒么还来劲儿了!?”
他好似变魔术一样从外套内侧抽出一根棍子,一拔一甩,棍子便从中一分为二,中间以锁链相连——俨然是一套双节棍。
苏阑:“!!”
明明情况危机,姑娘还是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瞪着姜南岸。
这个男人曾经跟她同窗四年,还当了她一个月的男朋友,但此时此刻,苏阑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姜南岸其人。
她看到姜南岸以极其熟练的架势将双节棍舞得虎虎生风,狠狠抽打在窗帘上。
棍子好似打中了窗帘后方某个看不见的人一样,发出了重重一声“咚”的闷响。
紧接着,窗帘翛然一软,失去了那不可见的支撑,软绵绵地落到了地上。
苏阑舒了一口气。
然而她实在放心得太早了一些。
“别动!”
姜南岸忽然大喝一声:
“那‘东西’还在这里!”
是的,现在他已经百分之一百能够确定,刚才袭击苏阑的,与他和卫复渊先前看到的那个矮小的黑影,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样“东西”。
先前那团黑影是一团阴气,在他的天眼中有具体的轮廓,而现在,徘徊在屋中,想要夺取苏阑性命的玩意儿,只是一种很强烈的“意志”。
非要形容的话,这种“意志”,很像上周他们才刚刚遇到过的,许蕾的 “言灵”。
它没有一个具体的形体,又或者可以具象化成任何它希望的模样。
它无悲无喜,甚至没有思维能力,所有的行为都只为了达成“唯一”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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