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水的冲刷袭击,竞技场的一楼已经被积水充斥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见一楼无法拿来当做避难所,文恺连忙跑上了二楼,在二楼他找到几根挂在门背后的绳索,然后将绳索从二楼拱门里甩了出去,直通向一楼。
“快上来!”
文恺拿出随身的探测器,冲陆征河比了个手势,“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情况了,快,所有人进竞技场避一避!”
随后,文恺一阵跑动,在邻近的几个拱门观察了一番。他心知人手不够,其他人只能从一楼进来。顺着二楼的楼梯往一楼跑下去,文恺想办法打开了一楼的五扇铁门。
阮希握紧陆征河的手。
他微微弯下腰,终于松了一口气,撑着膝盖,歇了仅仅几秒,又重新挺起身来。陆征河正准备回头叫他,看到阮希随意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像是想要抹掉汗水,却因为手上黑色的海水像墨水似的,斜斜地在自己原本白净的脸颊上留下几条黑印。
“再抹黑点,免得有人一眼就把你认出来。”
“什么?”
“抹个猫吧。”
说完,陆征河抬手,把自己手上的黑色海水弄上去,给阮希的另一边脸蛋又加上几个印。
Jewel·51“我接着你。”
第五十一章
竞技场比阮希想象的还要大。
这里内部是一个圆形的场地, 能够使得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部被汇集在舞台中心。
它庞大、雄伟,像平地而起的一座山峰,高耸而稳固地立在黑夜里。它还拥有许多供给观众进出的吐口, 似乎根本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混乱。
阮希不得不感叹jewel城人的创造力, 这是其他城市不曾复制的壮观。
现在, 世界仿佛又重归于安静。
其实要说安静,也未必。偌大的竞技场内,在一时间汇集了上百个来避难的人。他们有的哭、有的闹,也有在笑的, 声音回荡在有限的场所内,都是幸存之后的百态, 阮希并不觉得吵。
他只庆幸那些来自毁灭的巨响已经停止。
暂时不会有山崩地裂、海啸潮起的声音,耳畔只剩下了代表生命的动静。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城市只毁灭了一半,暂时还留存着的另一半,在这座竞技场的背后。”文恺在望风。
陆征河问道:“什么时候动身合适?”
“明天一早吧,我们现在这里过夜比较安全,”文恺说,“毕竟现在天还黑着, jewel城另一半的情况还并不明朗。”
于是陆征河采纳了文恺的建议。
“这里也有灯, ”文恺指着竞技场最上面的壁灯, “它们比外面的还要亮。”
阮希睁大眼:“是烛火!”
文恺点了点头,蹙起眉头,陷入思考的状态, 轻声说:“看来还有人守在这里,不然烛火不会亮这么久。”
阮希想起那些照亮黑暗的光芒,说:“外面的那些灯似乎从不熄灭。”
文恺解释道:“长明灯就是这样。”
“真的是长明灯?”
“嗯, 这也是jewel城人对死者的一种表示。”
话音刚落,阮希从文恺嘴里又听出一丝丝恐怖故事的气息,他下意识地往陆征河身旁挪了挪屁股。陆征河知道夜里冷,把外套脱下来盖到了两个人的大腿上,伸手把阮希搂过来拍拍背,试图安抚他。
“这里死过许多人。”
陆征河面无表情地抛下另一枚新的炸弹,随后勾起唇角,恶作剧般地享受阮希在那一瞬间的颤栗和依赖。
随后,他补充道:“别怕,那些亡灵肯定不在这里了。”
不管在不在,突然这么说也很吓人好吧!阮希不想承认自己胆子小,瞬间坐直身体,用眼神去反抗陆征河的“恶意恐吓”。
他好奇地这瞟瞟,那瞟瞟,目光又被地上深褐色的泥所吸引。
阮希手痒,用指端抹了点泥,凑近了端详:“怎么有点泛红?”
陆征河说:“你再往下走几个阶梯,离决斗台再近一点,抓一把土在手里搓一搓,可能也有血的颜色。”
阮希:“……”
真的假的?
不对,战况再怎么激烈,决斗台上的人血也溅不到这里来啊。
陆征河似乎是觉得他好笑,把阮希的手抓过来擦了擦,说:“好了,害怕就不要乱摸。”
“那我摸你好了!”阮希咬了咬下唇,把暖和的手作乱似的往陆征河腰腹上放,顺带狠狠捏了几下。
另一边,被放在观众席上躺着休息的厉深情况逐渐好转。
陆征河瞬间起身,带着阮希,拿上还有半瓶水的水壶匆匆走过去。宋书绵走动不便,顾子荣留在原地照顾他,并且时刻警戒,观察周围的情况。
脑袋中的眩晕感逐渐褪却,厉深双臂撑在身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观察四周的情况。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我以为我死了……”
阮希冲他做鬼脸:“这里是地狱。”
但阮希没考虑到自己已经抹成花猫的脸蛋,做这样的表情一点都不吓人,只剩好笑。
“看到你我就知道我没死,”厉深揉揉太阳穴,“因为少主会保护你。”
“好了。”
陆征河脸皮这时候又变薄了,他把水壶递过去,“你舒服点了么?”
“放心,我也许只是太累了,”厉深露齿一笑,东张西望起来,用手指向不远处的角落,“那边怎么有朵金针菇?”
阮希随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金头发的文恺。
他正趴在拱门的入风口处,手拿望远镜,借着壁柱上长明不灭的灯光,向外打探城市的情况。不得不说,文恺是个非常得力的部下,他拥有最强的洞察力与知识储备,阮希认为几乎没有文恺不知道的事情。
“……那是文恺。”阮希提醒。
“抱歉,看来我还有点儿晕。我得再躺一躺。”厉深失笑,仰着又躺下去,拿外套遮住自己半边脸。
经过前面的一番折腾,时间已来到深夜。竞技场里的人精疲力竭,都准备就地休息,纷纷安静了下来。
文恺看了一会儿路,猫着腰从竞技场顶端的拱门边跑回来。他拿来作为“了望台”的拱门位于整座竞技场的东北方,文恺说那是唯一能离开城市的路。
阮希问为什么知道是东北方?
文恺说,因为我们的陆地由南向北,形状是狭长成条状的。你看,zenith城的方向是不是就在东北方?
又简单地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文恺说着说着开始打哈欠。
陆征河看他一路劳累,眼下一圈青黑色越来越明显,也于心不忍,便让文恺抓紧时间去休息。
文恺点点头,就地找了个空的位置盘腿坐下,也不躺,守在厉深身侧,背靠住上一级台阶的泥土基座,歪着头打盹。
他冷,伸手就把厉深盖肚子的衣服扯去,厉深也觉得冷,睡得迷迷糊糊,拽住衣服不给,于是两个人的手就僵持在衣服上,谁也不让谁,没一会儿两人又因为太过于疲倦而睡死过去。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感情还不错啊。”阮希扯过陆征河的衣袖,小声道。
“一直不错,他们在北部联盟就是战友,”陆征河说,“除了战友情,他们更像是共生关系。”
共生?
一听到“共生”这个词语,阮希私心还觉得有那么点儿小浪漫。
他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共生”是指两种不同的生物之间的互利与依赖,在这种人人自危的大环境下,人和环境之间也是共生。陆征河把这个词语用在这里,应该是强调他们两个人之间彼此紧密的联系。
他从陆征河怀里抬起头,问道:“我和你也是吗?”
陆征河笑了笑,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
“你对我来说是。”他回答。
“好吧。”
你对我来说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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