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酒吗?”阮希望着他。
喝酒?
陆征河犹豫了。
被问到的人还没有表态。
阮希从背包里酒瓶,仰头就是一口。
他稀里糊涂地喝了一大口下肚,也第一次感受到了烧酒在胃中炸开的感觉。那种冲天的烧灼感从喉咙管冒起来,像在脑子里嗡嗡地响,惹得他双颊通红,连带着眉毛和眼睛也红了。
缓了一会儿,阮希还是不舒服,连着咳嗽好几声,立刻呛出几滴泪挂在眼尾边。
他再偏过头看陆征河时,眼神是雾蒙蒙的。
“怎么喝这么急。”陆征河叹气,把擦嘴的纸递过去。
阮希躲开他的靠近,伸出舌头把唇角的酒舔入喉间。他往后稍稍退了一两步,“你说,我们有什么阻止陆地沉没的办法吗?”
也闷了一口酒,陆征河坦然道:“暂时还没有发现。”
“我记得你说雪山之巅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就算去了最后一城,也不一定会活下来对吗?”
“如果整片陆地都要消失,那么最后沉没一定是雪山之巅。”
阮希翘起腿,憋了好长一口气,憋到脸红脖子粗,才把气呼呼地放出来:“算了……到最后说不定谁都会死。”
“其实我帮你逃婚,还有另外的目的,”陆征河突然说,“我被诅咒过。”
“诅咒?”阮希竖起耳朵。
“所以我要来到这里。”陆征河笑着,踩了踩curse城松软的土地。
陆征河像是酒量好的人,拿起一瓶,仰脖子灌,喝舒服了才把酒瓶放下,呼出一声气,笑着说:“你知道吗?我曾经在北部联盟征战,偶遇过一位来自curse城的预言家,他说我命里注定的那位omega会在我没有成年时就出现。但是现在我已经成年了,却迟迟没有遇到我的omega。”
没有成年时就会遇到命中注定的omega——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彻底把阮希的酒都要打醒了。
Curse·16 他是这片陆地上最特别的人。
第十六章
阮希理了理陆征河所说的话语。
脑子嗡嗡的。
直到沙漠上一阵携带凉意的夜风吹来,他才清醒了一点。
他扭过头去假装四处看风景,努力遮掩住不对劲的情绪,勇敢发问道:“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闻言,陆征河怔了怔,深深地望了阮希一眼,像想要捕捉到什么。片刻后,他才把挨到唇角的酒瓶放下,用瓶口刮下唇边的酒,用一种很低迷、很失落的口吻说:“我不知道……所以我需要寻找到他。”
“你要找那个预言家?还是找你的omega?”
“预言家。”
“那你的omega呢,不找了?”
“omega……”
陆征河笑笑,没有说话。
他曾经是想找的,但是他现在又忽然觉得找不找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甚至,在酒精融入大脑的迷蒙间,他好想放肆地猜想,他的omega会不会幸运得近在眼前。
他又想起阮希包里的那一张照片,他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或者不知道该不该问。有关于阮希的一切,现在对他来说都是需要小心谨慎的。
而另一边,阮希在想,陆征河找预言家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想解除这个诅咒吗?
为什么要解除?这也算是诅咒?
陆征河记不起来自己了是真的,但是……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omega呢。或者有没有可能,诅咒的另一面是失去的记忆。如果一旦诅咒解除了,陆征河会不会永远都记不起来自己了?
阮希转动眼珠,将蒙了一层雾的目光落在陆征河脸上,“陆征河,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你呢?”陆征河反客为主。
听他这么问,阮希两道乌黑秀气的眉微微皱起来,还皱成一个很严肃的弧度。
他非常不合礼仪地挪了挪屁股,朝陆征河坐近一些,压低嗓音,“全陆地的人都说我已经是人夫了。”好像在说什么天底下秘密不得了的悄悄话。
“我知道,”陆征河低笑,“可是你婚礼还未举行,那么按照流程来说,abze城和zenith城就应该算还没有完成这件婚事,虽然这已经是全陆地皆知的大事。你就暂时忘掉这件事不好吗?”
“……”
阮希又睁着眼,盯住陆征河看了好一会儿,眼底荡开波光粼粼的湖面。
许久,他才慢吞吞地,用软软的语气应了声:“好嘛。”
陆征河担忧地望了眼地上即将见底的酒瓶,“还喝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酒量很好的。对了,你的那个omega,有什么特征吗?一路路程很长,我也帮你留意留意。”阮希又下了一口酒。
酒像火山喷发后流出的岩浆一样,一路灼烧着流淌进胃里。
它烧得旺盛,烧得肆无忌惮,烧得他什么都没了。
完了,一般说自己酒量很好的人都没什么喝酒的能耐。
陆征河一边想着,一边回忆当时碰见预言家的场景。
当时,预言家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意味深长,像什么都说了,又像什么都没说。
唯一的线索只有一句:
——他是这片陆地上最特别的人。
这些年,在不断积攒的睡梦里,陆征河依稀记得他的omega是一位男性,背脊中央有朵花形胎记,状似玫瑰,呈宝石红色,小小的一个。那也许是命中注定的象征。
诅咒里还讲——
他的omega会因为他受苦、会比他先死去。
“你在想什么?快说啊。”阮希低声催促道。
他的耐心告罄,也怀疑自己喝醉了。
但还好,远处的风声、近处的虫鸣声,他都还听得见。
“他……”陆征河憋出一个字。
阮希连忙道:“嗯?”
见阮希一反常态,还这么着急,陆征河忽然说不出口了,干脆转掉话语风向:“他应该很可爱。”
“哦。”阮希听完,气得想跳上去掐陆征河的脸。
当然可爱了!
毕竟自己的omega,怎么看都是可爱的。
陆征河放慢喝酒的速度,朝阮希晃了晃酒瓶,豪气道:“再干一杯吧。”
阮希答应下来:“好。”
碰杯,两人痛饮。
陆征河见他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红润了不少,便问他:“喝了酒还冷吗?”
“不冷了,”阮希笑道,“其实就是想喝。”
沙漠之上的风再次朝这边吹来。
阮希喝不下去了,他把空空如也的酒瓶扔到一旁的沙土上,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很快因为自身重量而微微陷了下去。他眯起双眼,钻进可以取暖的被褥里面,弯曲着膝盖,弓着背脊,整个人睡成婴儿蜷缩于母体的姿势。
临睡前,阮希认真道:“晚安,陆征河。”
“晚安,阮希。”
陆征河也睡在一旁,不过他还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入睡,而是正在被褥里怀揣着一把枪,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到今天这一步,陆征河内心是愧疚的。
婚约在身,碍于当下情况和身份特殊,他什么都给不了。甚至在双方接触之后,他才知道阮希是有心上人的。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如果自己现在不能做对方的alpha,那么事事都要进退有度、有分寸。
来之前,陆征河一直以为阮希和传言里一样不爱讲话,是不屑于搭理任何人的性格,一路上可以只是合作关系,结果阮希如此喜好亲近,还愿意把柔软的地方露出来展现给自己看。
这打乱了他原本井然有序的计划。
反倒是他陆征河自己,带着从小养尊处优、没怎么吃过苦的未婚夫一路逃难,有上顿没下顿,生死存亡尚且不论,连基本的坦诚相待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陆征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他的指尖稍微温热一些,一碰到阮希的脸庞,又迟疑地停住了。生生顿住几秒,陆征河才动作非常小心地摸了摸阮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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