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河不可能扔阮希一个人在这里的。
“再追一个队过去,抽二十个人。”
说完,陆征河拿起还没化的冰块,往阮希额间放,“把厉深和文恺都给我带回来。”
“是!”
小战士回答完之后,立刻跑远了。
陆征河一回来,阮希清醒多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因为现在自己这个状态,陆征河是不可能撇下自己一个人的。文恺已经带着人去了,陆征河需要留下来看着自己和博洋。
“起来喝点粥吧,”陆征河说,“我让炊事连给你弄。”
透过门帘,阮希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来的军.医。
他推了推陆征河的手,催促:“你先包扎。”
又是一道伤口,渗着血,看得阮希心揪似的疼。
陆征河的全身上下,从认识开始就没完好过,一会儿这里伤,一会儿那里伤,才长好的新肉又能马上被利器划开。
这次还不止伤口,还有被什么砸过之后留下的淤青,皮肉迅速地肿胀起来,食指按上去,像按一个小馒头。
“那我先去处理一下,”陆征河点头,三步一回头,“你困了就睡,醒了我随时在。”
“嗯。”阮希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感觉温度降下来了一点儿,露出一双眼睛去偷偷瞄他。
原定的出发时间已经过了,现在就等文恺带着厉深回来。
陆征河没有走远。
他在门口支棱了一张小凳子,扎紧武.装带,背着.枪直接坐下了。
眼前夜色,仍然是黑茫茫一片。
“少主,”军医傻了,“我们不去医务连吗?”
陆征河蹙起眉毛,目光直视前方。
他感觉伤口疼得发烫,应该是有点发炎了,不敢看,只是说:“就地包扎。”
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陆征河还是老样子,把滤嘴捻在手指里,狠吸了一口,像在忍痛。
抽烟这个毛病,他得改了,以前经常是一个人单独行动,抽点烟没什么,现在经常把阮希带在身边,老闻到烟味就不好了。
时间来到下半夜。
陆征河以前很少出现在正面战场,更擅长于在先锋队里面打头阵,被保护得也比较好,受伤的次数并不多,和军.医接触的次数也就不多。军医少有给他包扎,这头一回弄这么大的伤口,包得有点紧张,一不小心就给陆征河包了个“粽子手臂”。
见陆征河准备回到帐篷里面,军医小快步地跟着追上去问:“还行吗少主?会不会行动不便?”
“没事。”陆征河摇头。
军医这话对他说倒没什么,听得床上的阮希很满意,不方便好啊,不方便就不会出去乱窜了,现在窜回来还带伤。
休息了那么久,阮希感觉身上也没之前那么烫了。
他掀起被子,朝下巴那儿拽了拽,把下巴搭在被子上,整个人塌陷进床里了似的,钻进云朵。军.医退下了,陆征河朝床边走,边走边说:“精神点了?”
“嗯。”阮希勉强睁开眼睛。
陆征河看他那病后虚弱的样子,叹了口气,顺着床沿坐下来,说:“你这姓真好啊,和你一样。软绵绵的一团。”
说起阮希的名字,堪称一波三折。
最开始“希”本来是“稀有”的“稀”,当妈的不同意,说这个字单看不是什么好寓意,再加上姓,又稀又软的,小孩以后特别好欺负怎么办?
当爹的又给改成“晨曦”的“曦”,当妈的还是不同意,说太难写了,干脆就希望的希吧。
后来,家里给算命,说还是用“稀”好,表示这是个宝贝。
结果阮希上幼儿园,天天自己写作业本,嫌麻烦,直接把禾字旁省略,从此变成了充满希望的小宝宝。
陆征河听他讲,笑得不行,说你还挺会改名字,不然叫“软稀”,的确像个受气包。
阮希眉头一压,眼眸亮晶晶地瞪住陆征河,说我现在也是个受气包!
想了想,陆征河对自己名字的由来没有印象,只记得父亲解释过的“征服”。
“你的名字是这样的……”
阮希道,“小时候你刚被捡去福利院,本来是叫’陆一’,一帆风顺的一。后来等你大了一点,来了个神秘人,说你得改名,要起一个跨越山川河海的名字。福利院的老师给了你一个’征’字,又觉得征山、征海,都太大太大,不希望你那样,只求你平安,所以取’河水奔流不息’的意思,给你起了个河。”
认真听讲的人第一次听到来历,感到新奇,接话道:“所以我叫陆征河?”
“对。”阮希说。
沉默了几秒,陆征河勾起唇角,噙着笑,把他斜落至眼角的碎发捋开,“你记得好清楚。”
“你的事,”阮希顿了顿,“我当然记得清楚。”
Sable·90 部下的醋都吃!!!
第九十章
是啊, 从多少年前到现在……
有关于陆征河的事,阮希如数家珍,事无巨细。
阮希想起来, 四年前自己也发过一次烧。
当时自己逞强, 觉得年轻身体好, 忍一忍就能退烧,所以不愿意告诉家里,也不想吃药,就趴课桌上动也不动。
当时教室都没人, 同学们全都出去操场活动了,陆征河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阮希一个人坐在那儿就感觉自己特别悲凉。
结果趴了十分钟不到,陆征河喘着气跑进来,坐到他身边,问他,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了?阮希哼哼两声,说因为看到你就害羞!
他当时以为自己这么说,就真能把陆征河骗住。
结果陆征河从校服里掏了两盒药喂他,说还没下课的时候就感觉他情况不对, 直接去医务室拿药了。
那时候还是仲夏时节, 正要放暑假。
下午, 阳光从教室的窗边洒进来,晒得桌角边缘发烫。
至于烫不烫,是阮希被亲得手肘抵住课桌才感觉出来的。
现在, 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每次一看到眼前容貌依旧的陆征河,他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时间带走了他的所有。
潮涨潮落,他的所有又随着海浪回来了……
说了一会儿话, 又吃了药,阮希才舒服一点。
陆征河单手趴在他床边,另一边吊着才止完血的胳膊,陪他聊天。聊着聊着,阮希声音越来越小,陆征河声音也越来越轻,直到阮希睡着。
“困了吗?”陆征河问。
“嗯。”阮希闭着眼,用鼻音回答他。
陆征河没再回答,只是用手掌抹上他的额头,将碎发捋开,想要看看每次因为生气委屈都会蹙起的眉。
阮希很乖,睡着了也安静,脸也很好揉、好捏……
如果用指腹按上去,再挪开,还能留下一个浅淡的红印。
陆征河又想起他哥脖子上那根项链,也是晶莹剔透、浑然天成的宝贝。他在想,是不是身处于浑沌之中的人,总是会想要去追求自己所没有的纯粹?
望着阮希的脸,他开始回忆。
《死海古卷》都藏在陶瓶内,他和博洋一起翻找,找得手好几次被破碎的陶片划伤。他一直以为那是卷轴,但是似乎前人为了方便保存,将文字都写在了陶片上。
幸运的是,藏着破解预言的那一小部分被他找到了,并且有好几片。
还没等陆征河分辨出来,山体就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崩塌,博洋看情况不妙,一直催促着陆征河快跑。陆征河也没多停留,临走前把几块碎片全部塞进了作训服衣兜里。
虽然说它们基本都是断稿残章,不过万幸的是,文字都没有大量被毁坏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他带着陶片回来了。
想到这里,陆征河伸手,用手背试了试阮希的额头。
已经没有多烫了,大概这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
厉深找不到了,文恺已经带了几十精锐往回追,大部.队也不能耽误前进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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