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19)
这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许久也没停。
卫西几乎不和那位江先生联系,反正商量得差不多,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事情都通过网络解决,而对方纠缠了几回,见他仍然冷淡,便不自取其辱了。卫西乐得轻松,又恰好有空闲,开始向远在老家的亲戚打听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他的父母早亡,全靠祖父母仔细照顾,才把他养大。然而,两位老人在几年前先后去世了,当时卫西险些崩溃,慢慢恢复过来,就很少回去老家,怕触景生情。不过老家还有些关系不太近的亲戚,平日相处还行,所以知道他想回忆过去不太寻常的经历,也都一五一十讲了。
“你四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哎呀,差点没救回来,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爷冒着雨到处敲门,想送你到大医院。”
“啊,那晚……好像碰巧有车的都没在,路况也不行,小塌方了,你那会脸上青白啊,没气进去没气出来的,我还以为你要夭折了。”
“嘿,乡下哪有好医生,都是赤脚大夫。这些年才好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你爷从哪里找了药,和你奶一顿照顾。反正第二天傍晚,你就能下床要东西吃,我们都说是你命大,居然活下来了。问他俩到底喂了什么,也说得不清不楚,可能是有点厉害的药,幸亏你这些年身体没出问题。”
“你忘了?不过确实,后来谁都不提,觉得不吉利。”
卫西越记录越觉得疑惑,在他记忆中,小时候的经历仿佛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尤其生过一场重病又痊愈过来的事情,根本没有痕迹。但直觉告诉他,这必定与菌意味不明的那句“从过去到现在”有联系,甚至他或许需要回去一趟,好好翻找一下老家屋子。毕竟祖父母当初留下了不少东西,他悲伤过度,没什么心思打理,除了会腐烂、放不久的,其他基本都封存在里面,只是出钱拜托邻里有空打扫一下门前,别让杂草占了地。
“猜什么哑谜呢?”他忍不住捏了捏胸前的黏胶,菌好像舔了舔伸过来的手指,接着缓慢地朝乳头的位置靠近了些,吓得他不敢再打扰。
幸好对方慵懒地包裹住乳肉,便缠在上面不动,偶尔才嘬一嘬,比起之前已经很轻柔了。
可能由于听了一耳朵陈年往事,夜间卫西失眠了,翻来覆去,直到凌晨一两点才好不容易闭紧眼睛。粘稠的菌张开到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上半身全部裹住,不留缝隙,倒是挺凉快。有时候它慢慢蠕动,好像厌烦了一直待在固定的地方,要转移去新鲜感十足的部位,卫西已经睡得沉了,微微颤抖却没有醒来。
梦中,夏日的柳枝垂到水面,蜻蜓倏地点一点涟漪,又飞起,越过了卫家的窗户。没多久就大雨倾盆,胆小的生物躲到洞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打乱了雨声,随之而来是有人叩响了大门。披着雨衣的老人挨个询问,但路被碎石堵住,有车子也出不去,他只能抱着虚弱的孩子边哭边回到家中。
老人的妻子腿脚不便,跪在家里供奉的小观音像前哀求,宁愿把小半辈子的命拿走换回孙儿的健康。可没有丝毫回应,雨水冲刷着小乡村,孩子的呼吸越来越轻微,老人用掌心抚摸他的脸颊,连哭声都变得沉重压抑。
卫西正要看清楚接下来的发展,然而,汹涌的雨水突兀冲破了四周,那些景象陡然凌乱,他昏昏沉沉地向前摸索,许久,才又看见了自己。此时他侧躺在床上,明显熟睡了,两个老人坐在灯火下,轻声聊着什么。
没等他上前查看,画面又一转,来到了他拖着行李箱离开老家的时候,老人搀扶着在窗外朝他挥手,逐渐远去……那两张不舍的脸定格成黑白照片,卫西学会拍摄之后,从未想过自己的作品会变成祖父母灵堂上的照片,他从梦境里惊醒,仍然身处卧室,脸上的泪水干透了。
似乎被他突然坐起来的动作惊扰,菌躁动起来,四处蠕动,用力地吮弄乳头,令卫西不禁呻吟几声。他有些慌张,不由伸手扯了扯还在往下爬的粘腻家伙,询问道:“那次真的是你在说话?”
菌从他的指头滑落,动作忽然变得迅速,顺着衣服缝隙钻进他裤子里。卫西有些生气,但那道嗓音适时响起,就像直接在他意识中说话:“回去……卫西……你会知道……”
“唔……你真是个混蛋……”卫西充分认识到对方确实是有意识、有智慧的个体,不知怎么缠着他身子不放,一时间脸红心跳。
察觉他态度的软化,菌以不符合形象的灵巧,蠕动着没入单薄的布料下,第一次触碰到半勃起的阴茎。卫西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地试图把它抓起,但菌过分粘腻,又挑逗地攀上他指头,根本没办法驱赶。他只好粗喘着,躺到床上忍耐那股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湿润冰凉的东西缠上龟头,像舌头舔过顶端渗出液体的小口。
恍惚间,卫西觉得是对方在给他口交,愈发害臊,在菌稍微侵入狭窄甬道的时候,阴茎猛地颤抖,手脚痉挛着射了出来。他愣了片刻,随即捂住脸,不知道是觉得太羞耻,还是太舒服了。
第19章 第四卷 亲密的粘稠 04 旧日
卫西的老家很远,树多水多,可惜这个季节里,连最好的一点花也看不见,枯燥。他出来工作后,到处跑,拍过许多类似的小村子,各有各的风景,但老家总有那么一丝魂牵梦绕的感情,就完全不同了。
路上坐火车,地方小,没开通高铁,全程需要十多个小时。傍晚进站,卫西简单吃了一顿快餐,那个送餐的女孩送给他一颗果冻,粗糙的草莓味,咬下去滑溜溜的。菌的质感比它粘稠柔软,现在已经延展到几乎包住他整个躯干,还悄悄在袖子里动,试图滑到他手心,被硬是塞回去了。
选择软卧,他在靠门右侧的上铺,幸好同一个房里没住满人,对面的下铺来了个年轻人,躺着打游戏,一会就睡着了。卫西也爬上去,把被子堆在外侧,对着墙打盹,菌趁机蠕动出来,黏上他嘴唇,使他闷闷地喘息起来。
后半夜的时候,卫西惊醒了,光斑迅速地在天花板闪烁,他知道火车正在行进,就像那一次他离开老家,只是方向相反。
迷迷糊糊到天亮。
第二天,那个年轻人瞧着他年纪差不多,主动打招呼,本来卫西不太喜欢这种自来熟的家伙,但发现目的地在同一个城市,看着面色也不像坏人,才腼腆地应了声。两人有一句没一句交谈着,消磨时间,不过卫西没玩过对方沉迷的那类游戏,委婉拒绝了邀请,从包里翻出手机听歌。歌单是老戏曲,从前他祖父母喜欢,屋里摆个小收音机整天播,有时候忙活其他,将他放在床上,也放,耳濡目染。
骨头都坐麻的时候,终于到了,卫西随着人群出站,头顶是微黄的天空,没什么风,城里工厂的烟散不去。这些年都喊着要改,没改彻底,反正大家也习惯了,拉客的摩托车、三轮车司机聚在一起聊天,鼻子不好,总听到有人呼吸忽地重了些,过一会就缓和过来。卫西觉得自己太容易被骗,没敢上前,叫了辆出租车,才知道原来老家修了大路,车可以直接开到里头。
就是贵,紧赶慢赶,夜里十点他好不容易看见了老家的矮墙,上面爬满干枯的藤蔓。
“谢谢。”
卫西拎着行李下车,门前倒是挺干净,野草只在周围的小水沟里长。里面铺了地板,墙根的缝隙钻出几根不知名的野花,蔫了,他有些生疏地环顾一圈,屋子不算大,祖父母以前住的房间都锁起来,他也没勇气靠近,仅仅将自己行动、休息的地方打扫干净。
过程里,菌显得过分沉静,偶尔卫西记起来了,伸手探进衣服摸一把,也不见它动弹。
顺势洗了澡,卫西回到自己少年时的房间,布置依然,贴着的旧海报折了角,胶水变得暗黄,快要从墙面脱落。万籁俱静,他忽然觉得无比孤独,那些回忆仿佛不再属于他,陌生而又模糊。但他太困了,难得菌没有胡作非为,正好把窗户关一半,就着凉风睡下。
……
很难形容脑海中“噔”地一下到底是什么在响,卫西想起了转动的发条玩具,就这么醒过来,心脏急剧地跳动。他起身用手摸到了灯的开关,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天色浓黑,给人压抑到喘不过气的错觉。卫西怀疑快要下雨了,就像那天他在山里遇到意外,落入不知道存在与否的溶洞。说来奇怪,当这个念头涌上来,他深吸了几口气,突然很渴望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