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后(30)
作者:氿裟
时间:2019-03-11 11:21:14
标签:宫廷 权谋
定然是石头城了,此处若攻下,牧云将失去退路。刚刚兵防布阵图,如此重要之地,虽然易守难攻,可竟然布兵一万,这无疑是个小漏洞。
若是突袭,来一个里应外合,区区牧云不是在掌心之中难以逃脱吗?
韩卿越想心里越燥热,浑身沸腾的血液蒸发了困倦的睡意,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北寒,告诉北寒陌敌方布兵的巨大弱点,然后带兵攻打牧云。
可是,事才成功一半,月影不知成功还了图没?韩卿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头一次尝到等人的煎熬了。
直到月偏西落山,旭日东升之时,一阵寒冷的春风溜进窗子,调皮地翻动话本的书页,发出哗哗声。
韩卿单手枕着下颚,额头上冷汗淋漓,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转动,忽的梦境天塌地陷,大地发出巨大地震动。
一声马的嘶鸣,刺破梦魇,韩卿猛地扑摔在地,忽的睁开锐利地眼睛。
入眼是静谧的马车内壁,底下车轱辘,闷闷地滚动着,他透过半透明的白纱幔,看见马匹们井然有序地前进。
这些天,她眼角的那滴清泪,在他梦里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人在他脑海里装了个放大镜似的。
她自那晚后,再也没来过金阙楼,她的好姐妹日影,替了她的职。
日影告诉他说,月影自昨晚回去后神情不大对劲,突生了场毫无预兆的病,消沉地爬不起床,待过两日病好就回来。
韩卿和善的微笑表示,让她好好养病,会等她病好回来。
可是,过了两天,日影忧愁地说她的病情有些糟糕,神志开始不清,迷糊时,嘴里直念叨着:她犯罪了,该受菩萨惩罚。
韩卿依旧和善的对日影微笑着表示,让她不要有压力,好好养病,会等她回来。
韩卿心里曾怀疑过,是否事情被发现,月影被人控制了,故意要求带月影的信物过来。
日影很快带来了,月影半昏半清间,亲自绣的手巾,上面带着月影咳地血迹。
日影着急地告诉他道:月影这几日药石无效,神志不清的时候越来越多,昨夜月影熬夜刺绣,突然吐了口血。
韩卿强撑着再次挤出和善地微笑道:他相信月影会撑过来,病好了就回来。
又过了两日,日影泪眼婆娑地说,药石对月影的病无效,太医诊断她得的是心病,秘密地透露说:月影昏迷时嘴里一直念叨韩公子。
日影透过迹象仿佛知道些,他和月影之间的事情,但是什么都没有点透。
韩卿本想前去查探真伪,可是看着那染血的巾帕,忽然心生了怯意,心说道:若她病死了,他不是轻松吗?
那日,他被通知可以离开牧云的时候,日影一大早跑过来对他说,月影似乎快不行了。
重病的月影哀求着见韩卿一面。
韩卿仍旧面上憋出和善的微笑,对慌张害怕的日影说道:月影是个好女孩,上苍会保佑她的病会好起来。
在兵将地带领下,他挺直脊背,踏出这座囚困之牢,没有看背后日影的表情。
他根本没想过要带月影走,这不过是个计策罢了,韩卿如是对自己道。
车子停了下来,清脆地马蹄声靠近,外头探进一柄寒玉剑头,挑开白纱幔,那双星眸出现在纱帘后面,含着关切问道:“没事吧。”
韩卿敛起情绪,可怜地用手掌撑爬起来,重新坐下,手脚腕上粗大的寒索链条,互相摩擦着车板,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翻开手心一看,手掌竟然娇弱地擦破了皮,还真是在牧云安逸了些时日,机体变得矫情了。
韩卿转动的细长脖颈,回眸唾弃说道:“慕将军,都怪你忒地不爽快,不肯解锁害我受伤。”
慕容白看着韩卿吃瘪的样子,笑眯起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窃笑怼道:“在你回到北寒前,嫌疑未尽除,只能委屈韩驸马。
韩驸马上战场也未哭过,怎么今日区区小伤,竟然挂齿了。”
韩卿暗暗地磨了磨虎牙,这厮这几日口舌功夫见长,他有时也败了嘴战。气的只想把这碍眼的孙子拽下马来揍一顿。
他直怀疑慕容白是假工济私故意锁着他,报仇上次他故意在皇帝面前,模糊两人关系暧昧的恶作剧。
慕容白嘴角余着笑,从怀里掏出一盒膏药,丢进车里说道:“仔细擦着,别回头又赖了我。”
“慕将军,你就这么赔罪?”韩卿觑了一眼膏药,细眸斜眼道。
慕容白挑了挑那双意气风发的剑眉,从白马上利落帅气地翻身下来,把马缰交给身边的手下,撩开布帘跨进车来。
他捡起地上的膏药,面对面地优雅坐下,拉过韩卿地手来,仔细地瞧了瞧,继续取笑:“韩驸马不仅貌比女娇娘,性情也更是女娇娘。”
韩卿眼里怒气值爆表,心道: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然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刚想抽手,好好教训出言不逊地慕容白,不料慕容白一牢牢地捏着他的手掌,眼里满是可恶地笑意。
说这时快那时慢。
韩卿的手肘迅速地袭击向他那恶心的脸,慕容白脖颈偏右快闪,手肘立刻回攻,并伸脚一踩他两手间的锁链。
韩卿忽的被限制了行动的空间,被铁索力道牵引,直直地扑倒慕容白。
韩卿极速拿伤手撑地,疼地眉头微微一皱,两人眼对眼,近距十公分。
慕容白后脑勺重磕在地上,脑子里一荡,瞬间一片空白,眼睛发直地盯着韩卿那张不辩雄雌的脸,好半会儿。
韩卿暗手心发疼,暗吸一口气,见歪打正着撞晕慕容白,不禁得意发笑。
慕容白在他放肆地笑声中,尴尬地转开视线,避开那双乌黑幽深的吸人美眸。
韩卿笑够忙起身,不料锁链被那混蛋紧压着,又失控地倒向底下人,这次坚硬的锁骨磕地韩卿下巴生疼。
慕容感到下唇一疼,在韩卿张大地瞳孔里,咸腥的鲜血在彼此交错的唇瓣间弥漫开来。
卧槽!韩卿心里窘迫异常。
慕容白慌乱地用力推开韩卿,食指捂着下唇羞耻地指着韩卿羞愤说道:“你又故意……”
“我就是故意怎么着?”韩卿把脖子一梗,舔了舔唇,邪笑说道。
“无耻!”慕容白指着韩卿的俊脸气的发白。
“现在知道老实了。”韩卿眼里露出恶作剧得逞地笑容。
“你太过分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慕容白未顾及散乱地仪装,怒跳马车,狼狈地逃之夭夭。
“求之不得……”韩卿把话追上说道。
慕容白听见他的话,气的脚步一乱,恼恨地想道:韩卿,你就永远拷着链条,我绝对不会再心软打开。明晚,就是你死期,等着完蛋吧。
那家伙脸皮薄,该不会真生气不理他吧?韩卿吃痛地收回地上手掌。
算了,不理就不理,他又不是故意用牙齿磕破他的下唇嘛,有什么好生气。
韩卿收回遗留在窗外地视线,心疼地看着受伤的手掌,暗想道。
第三十三章 火烧客栈
连绵地群山,青色延不到眼底,斜阳射在两支交接的军队上,给寒银兵甲渡上柔和金辉,连带着肃穆的铁面上也多了一丝柔情。
此处乃是牧云国域之外,属于邻国之间的缓冲区域。
春风拂过,慕容白的玉颊边一缕细须,璨若星辰的眼睛,此刻看着对面的军队,眼神严寒肃穆非常。
为首缓缓地驾驶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马车,身后跟着一字排开军队,铁骑皆是黑衣黑马。
铁骑步伐坚定,面无表情地手持武器前进,行动之间除了整齐肃穆地马蹄声,再无杂音,诡异地有些单调,远远看来仿佛来自九幽兵将。
士兵们手持干戈,随着几个简单地口令,利落整齐地把兵器落地,全部立在身侧,没有一丝杂乱。
两百人队伍走来的气势仿佛如两百万人,威压无形之中扑面而来,令人喘不过气来。
牧云这边的马,受了声势,马头不安扭动着,兵将面上也不禁露出丝紧张,暗里地观察慕容白的面色,见他镇静如常,英姿不动如山,才稍稍定下心神。
那辆为首的马车停下后,立即有人双手神圣地捧托层层叠叠的莲毯,走到跟前。
金线勾勒的黑底刺绣莲毯,一块,一块地被铺就在土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流溢出奢华的光彩。
全部铺完之后,信徒双手交叉在胸前,面对马车里的人,闭上眼睛,饱含虔诚地吟念祈词。
然后,谦卑地趴跪在地上,身体绷直如凳,眼睛里压抑着被神眷顾地炙热。
一位侍从恭敬拉开车门,马车里的人,缓缓地伸出一只异常苍白耀目的手。
那手骨纤长瘦美,骨肉紧附,苍白地手背下流动着暗红地血液,隐带神秘的力量。
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屏息,目不转睛地暗注他的出场。
光滑黑绸下那只仿若玉瓷,不带丝毫人气的手,搭在侍从普通无华的手上。
马车里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地声响,一揪乌黑青丝,随着倾身在空气中微微晃荡,对比着那张仿佛拿尺子刻画出来的侧脸,仿佛有些失真。
男人动作庄严优雅地踏在信徒地背上,浑身笼罩着尊贵神秘地气息。
他身上穿的是件质地上乘的黑绸宽袍子,但是有板有形,泛着柔亮的光泽,金线绣在黑袍上,勾勒出神秘的花纹。
他目不斜视地缓缓踩到莲毯上,一步一步地踏在黑莲上,优雅款步而来,衣摆在走动间如流水在地上拖曳,带给人着莫名的压抑。
“尊贵的将军,我乃北寒之巫相……樊墨涯,奉王之命,前来带驸马回北寒。”男人浅银瞳眸,扫向慕容白,左手贴胸,微微倾身,施展了一个表示尊敬的礼仪。
慕容白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眉眼英俊,相貌极其周正华贵的男人,紧了紧手中的马缰。
有些人第一眼相见,便会知道他是你的夙敌,即使他表现的再有礼貌谦卑。
“把人带上来。”慕容白把手一挥,冷声说道。
铁链声阵阵中,韩卿轻松自如地被两个士兵,从身后带上来,要是看的仔细些就会发现他脚步虚浮,眼神有些涣散。
樊墨涯双眼紧紧地盯着韩卿,看到他凌乱的头发,褶皱的衣裳,银眸有些动容。听着他身上的发响地铁链,平和的面颊上,裂开了藏匿的愤怒。
樊墨涯看见韩卿,不禁快步离开莲毯,走上前抚摸韩卿的脸颊,心疼地说道:“我美丽的驸马,你在牧云受罪了。”
那情景就像他的绝世珍藏被人偷走,失而复还,忍不住检查是否有损坏的激动。
韩卿嫌恶地偏了偏头,躲了躲他伸过来的手,细眼里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失望说道:“怎么是你,北寒婧呢?”
“婧公主还尚在宫里。”樊墨涯捧起韩卿的手腕,看着上面的磨红的肌肤,感觉心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