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眼睛红了。
“陛下。”他道,“奴才叫春糯。”
李昭漪笑了。
他笑的时候很好看,嘴角有两个很浅的梨涡。
他说:“这个名字好特别啊。”
德全察言观色,替徒弟:“陛下喜欢,就留在身边伺候着。这孩子人傻了点,心不坏。”
李昭漪“嗯”了声。
他说:“那你就留下来吧。”
*
这事来得突然,李昭漪想了想。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和云殷说了这事。
彼时春糯就站在李昭漪的身旁,看着云殷的眼神像看着十恶不赦的坏人,又带着忐忑。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李昭漪也浑然不觉,但云殷扫了一眼就了然。
他倒是不介意有人恨他,恨他的人太多了。更何况,李昭漪难得对他提要求。
沉吟了片刻,尽管他向来不喜这种莽撞又傻气的奴才,他还是同意了。
他说:“陛下想留就留下。”
李昭漪很高兴,说:“嗯!”
他开心,云殷便也勾了勾嘴角。
吃过饭,德全领着人撤下去,两人终于聊起了睡前没聊完的事。
“臣突然想起来。”云殷道,“陛下若是想了解朝中大臣以及京城的各个世家,最近倒是有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李昭漪眨了眨眼睛:“嗯?”
“陛下知道秋猎么?”云殷道,“今年的秋猎,原本应当要开始了。”
李昭漪恍然。
这事他听说过。
因为春、秋猎之时,皇帝都要去专门的场所。
那个时候宫里人很少,陆重见他也能更频繁,所以他很喜欢这两个时间。
他说:“今年,也有么?”
“倒是停了好几年。”云殷道,“不过陛下想办的话,当然可以。时间也刚好合适。”
李昭漪很快地说:“想去。”
云殷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昭漪开心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心情不错。明明李昭漪的开心总是很廉价,看到个漂亮的蝴蝶他也会很开心。
他说:“行,臣差人去办。”
“不过往年秋猎。”云殷道,“办得都很隆重。不仅要见朝中官员,也要接见一些当地的首领。骑马、射箭、礼仪,都得注意。”
他顿了顿,“这个时间点,有些仓促了。 ”
“不若就选在近郊。”他道,“就当是小型的操练,等明年再大办也不迟。”
李昭漪说:“都听你的。”
云殷:。
他顶着李昭漪干净专注的眼神,忍住把他往床上扔的冲动,轻吐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那便这样。”
“陛下好好休息。”他道,“秋猎之事交予臣,当然,一些基本的流程陛下也要提前熟悉。不过陛下放心,日常练,在皇家马场就可以。过两天,臣就带陛下出宫。”
第37章
云殷说到做到,接下去两天都没怎么呆在宫里。
李昭漪一直挺好奇的。
他是说前段时间,云殷见天地呆在澄明殿,回府都很少。虽说折子都可以送进来,但是总要处理其他事,不知道云殷是怎么呆得住的。
不仅呆得住,临走还走不干脆。
这天傍晚李昭漪吃过了饭在画画,云殷本来要走了。过来看了眼,突然道:“臣给陛下画的小像,陛下还收着么?”
李昭漪自然指给他看。
云殷就道:“那陛下画一幅,给臣回礼吧。”
李昭漪:“……”
他不得不提醒云殷:“你刚刚说你要走了。”
云殷说:“臣也没有那么急。”
他当真在不远处坐下来。
李昭漪对于他这种流氓行径如今已经习以为常,拗不过他,重新铺了张纸,拿了笔。临了又给云殷提醒:“我画人不好看的哦。”
云殷道:“没事,臣会硬着头皮夸的。”
李昭漪:“……”
把笔丢这人身上算了。
他默默瞪了云殷一眼,到底还是想着对方还有事,不再犹豫,开始下笔。
云殷看着他安静秀丽的脸庞,微垂的眼睫,还有专注的神情,也短暂地出了一会儿神。等回过神,李昭漪已经道:“……画好了。”
其实不太像。
李昭漪说话从来都是实事求是。
他已经尽力描摹,但纸面上的人形还是看不出几分云殷的样子。
简单来说,勉强能认,但画丑了。
他挺愧疚的,但又没那么愧疚。毕竟这是云殷自找的。
云殷倒是看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评道:
“陛下倒是一点没自谦。”
在李昭漪瞪他第二眼前,他将画收进了袖中,亲了亲李昭漪的额头,就这么走了。
-
一周后,秋猎事宜正式开始准备。
李昭漪心里怀着雀跃,好像日子又多了一点盼头。云殷倒是忙了一倍,现如今,宫里凡事都要过他的手。他忙里偷闲的消遣就是逗李昭漪。
李昭漪也忙。
除了课业,云殷让他看折子。
这回不是让他闭着眼睛盲批,是让他看自己的批注。
为此他在奏折上批注的语气都克制了些,还有朝臣怀疑顾清岱退后内阁内部是不是出现了权力动荡。
白天学,傍晚温折子。
李昭漪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到了晚上,云殷还要抽他功课,以及,批注内容记了多少。
大多数时候都是挺认真的,李昭漪趴在卧榻上,云殷坐在一旁,帮他看答案,以及盯着他不要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吃糖——
云殷最近发现李昭漪开始嗜糖,亲他的时候嘴里总是一股甜味儿。
这不健康,得改。
改的方式就是小部分时候。
李昭漪偶尔也会耍赖。他小的时候吃到的好吃的太少了,遇到喜欢吃的总是会用力过猛。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他说:“最后一颗。”
举起一根手指,认真严肃地承诺。
云殷又想笑,又有点心软。他说:“下个问题答出来就可以吃。”
李昭漪立刻点头。
结果问题出来,他懵了。
片刻后,他忍不住道:“……这是今天的折子?”
云殷道:“嗯哼。”
李昭漪:“……”
他悻悻地把糖交给云殷。
临睡前,想起来了。
他有点委屈地说:“你骗我,你不是说这个太难可以不用看吗。”
偶尔,也会有一点超出范围的折子被放到一边,好巧不巧,这是第一本,所以他记得。
云殷闭上眼睛。
嘴角勾了勾,他说:“陛下,睡觉了。”
-
这一天,李昭漪睡得很熟。
他从前偶尔会做梦,醒过来的时候总是一片空茫。
侍候的人都只能在外间,也就德全听到动静,会进来看他一眼。
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醒过来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清白的月光,还有被阴影笼罩着的,巨大的皇宫。
但是现在不会了。
云殷会抱着他睡,严丝合缝但不算太紧地搂着。
半夜偶尔醒过来,看到的是温暖的被褥,搭在他腰际的手指。
云殷觉浅,他一动,对方就醒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李昭漪耳畔,问他:
“睡不着?”
很哑的温柔。
于是李昭漪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时间再久些,他就不做梦,也不半夜醒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云殷穿戴整齐,在外间拿了一卷书。
李昭漪穿好衣服,又吃好早饭。两人就一起坐上了马车,出了皇宫。
今日天气晴好,正是适合练习骑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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