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欣:“……”
万欣:“这个……那个……我,我不是故意忘记关门……唉算了算了,我给你们挨个儿再点上……”
她整整点了一百六十七支蜡烛,牌位前的立香更是换了不知多少根,万欣起初还会在做些事的时候看一看牌位上的姓名,通过生卒年计算一下对方的年龄,再时不时跟牌位免费唠嗑个两句,可沿着祠堂这么整整走了一圈,万欣也渐渐安静下来。
火焰在少女拢起的掌心中燃烧,即便无风,也偶有颤动。
最后一个点上香的灵位,属于叫唐致远的陌生人,万欣看着那陈旧木牌上记录的年龄,略一加减,发现他死时才十五岁。
比现在的万欣还要再小个两岁。
不知为何,这副牌位,与旁边另一副属于秦挽鸢的牌位挨得特别近,乍一看上去,倒和百年夫妻没什么两样。
为自己的鲁莽收了尾,祠堂外已隐隐现出了微白的天光,万欣重新来到祠堂正中央,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万欣:“晚辈万欣在贵派叨扰数日,承蒙诸位庇佑,虽非本意,然今夜多有冲撞,望前辈们……呃,能海涵就海涵吧,拜托了,我真不是故意忘了要关门……”
她扎耳挠腮半晌,最后无奈地长长吐了口气。
少女毛躁,做事又冲动易上头,可她此刻的目光让人想起一湖斑斓的波光,徐徐的涟漪最终归于心如止水。
万欣收敛了所有情绪,眸中不喜不怒,双手虚握成拳放在膝头,她挺直了瘦削脊背,缓声道:“善恶终有报,我和楼前辈会偿还这数年的因果,便是前尘往事难再追,也亦然。”
“若诸位有何怨恨,有何遗愿,尽可托梦给我,我万欣义不容辞。”她说,“或迟或早,我会带着那些贼人的头颅,祭拜在诸位牌位前,前辈们为守护天涯阁,守护楼桦而死,而楼桦于我可比日月,恩情与恩情累累相加,纵使有生之年无缘与诸位相见,这份情谊,万欣也不会忘记。”
说到这里,万欣自觉交代完毕,可想了想,她又跪回硬邦邦的蒲团上。万欣十分认真地说:“以下是我的混乱发言,你们听听就好——他们父子俩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冥冥中,万欣发了个寒战。
她搓着自己的双臂,再看向那些牌位时,眼神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仿佛这不是一屋子牌位,而是一屋子惊掉下巴, 八卦八到自己家的倒霉蛋。
于是万欣嘴角扩大无数倍,她从端正跪改为盘腿坐,少女看似和蔼地点点头,语气愉悦,坐实了倒霉蛋内心的不安揣测:“对,就是那个在一起,晚上一起困觉那个一起——啊,份子钱就不用随了,各位托梦的时候记得多说点好话——早生贵子就不用说了,他们没这个条件。”
牌位们:“……”
“贵人最近一直在生病呢,你们多看顾着点,吃了我的香火就要记得显灵……这样吧,等他病好了,我再给你们盘个大点的香回来!这——么大!比柱子还粗!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仗着牌位没生手脚只会无能狂怒,这一路上香,把禁忌犯了个遍的万欣拍拍裙子上的灰,再叮嘱几句有的没的后,便背起手,施施然从祠堂出去了。
没往外走几步,万欣就在几丈外的藤架下看见了人影。
戚阳天身披大氅,平静地与她对视片刻,颔首,便转身远去了。
旁人也许就由他走人了,但万女侠不惯这种装神弄鬼的脾气,当场吸气提声:“来都来了,不进去拜拜?祖宗显灵呢!”
戚阳天脚步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听那哒哒脚步声踩着晨曦一路靠近,戚阳天垂下眼睫,侧过脸,瞧见少女近乎挑衅的嚣张神情。
“我从不进去。”他简单道,“也不信祖宗显灵这种说法。”
万欣瞪大眼:“不会吧不会吧,竟然还真有人一本正经说自己不信祖宗显灵——正经人谁会信这个啊!气氛,是气氛使然你究竟懂不懂啊?气氛可是很重要的!”
戚阳天别开脸,自顾自朝前走去,谁料熬了个通宵的万欣此刻非但不困,更有种不拆家拆个痛,我等誓不罢休的狼王精神。她悠闲地跟在戚阳天脚边,挖苦道:“其实不是不信祖宗显灵,是你觉得自己没那个脸面对先烈吧?毕竟他们为了守护家园拼上一切,你呢,活生生一只坐享其成的缩头乌龟……”
“你说的没错。”
戚阳天猝然开口打断她,语气里却连一丝起伏都没有:“我确实是无颜面对,也确实是一只缩头乌龟。”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万欣为他这没脸没皮的坦率生生一哽,眼见着他又无事人般淡然地走出好几步,她咬紧牙关,道:“你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里面有多少才十来岁么?那么多年轻的生命,就因为你,全都白白浪费掉了!你不保护好代表火苗的少主,也没有那个能力让天涯阁重回顶峰,你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对得起他们的牺牲吗?!”
“怎么称呼。”
“什么?”
万欣足足怔了好几息,才明白过来,戚阳天是在问她的名字。
都已经在天涯阁住了这么久,戚阳天这个管事人居然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记住!万欣怒极反笑,双手叉腰,她昂首挺胸,傲然道:“那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叫万叶洛莉兰凝羽冰泪伊如冰落殇心樱语冰凌伊娜欣……”
“万姑娘。”戚阳天再度打断她,“我应该已经提醒过你,天涯阁有禁令,三更后,非当日巡逻者,无许可不得持武器外出。”
他视线往下轻飘飘一带,万欣下意识跟着低头,看见自己腰间这些日子习以为常挂着的佩剑。
“带刀剑这样的凶戾之物进祠堂。”他神色漠然,似有讥嘲,“你是怎么想的?”
若这话是玉珍珍来说,那万欣早就羞愧得满地找洞钻了,但现在在她眼前的不是世界上最最温柔可亲的贵人,而是一只缩头缩尾的乌龟,她简直出离愤怒了,口不择言一通乱嚷嚷:“凶戾之物?我的剑是用来守护贵人的!守护贵人,守护弱者,守护和过去的我一样力有不逮的无能之辈!就是沾了血,也没有比我的剑更雪亮的存在!”
她说这些话时,戚阳天就静静听着,直到她不服气地告一段落,他才说:“那很好。”
依然是四平八稳,无趣至极的口吻。
“……”万欣转了转眼珠子,想到这些日子听闻的,现任天涯阁阁主其实是个药不离口的病秧子,她这一刻下定决心,要给这个至今欠玉珍珍一句道歉的鼠辈,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太阳越升越高,苏醒的天涯阁内唯祠堂这一方天地仍是清幽,万欣拿捏着阴阳怪气的分寸,刻意要去激怒他:“听说楼外月在位时,天涯阁阁主未逢败绩,你这个继任者,虽说继任得略有些趁火打劫阴险狡诈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但也行,将就着能用,我呢,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学武不过半年的弱女子,阁主大人,今日能否向你讨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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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欣:不会吧不会吧,还有人打不过我这样无辜可怜的弱女子吗?
下死手.jpg
戚阳天:……
第101章 小段子
不负责任出没天涯阁牌位小剧场
万欣:“巴拉巴拉他们父子俩在一起了……”
牌位们:?!?!!
牌位1:老夫年事已高,耳朵……耳朵似乎有些不灵便了……
牌位2:他三爷爷,你没听错,阁主和少主在一起了。
牌位3:苍天啊!我瞎了眼啊!当年怎么就跟了这么个倒霉玩意儿!……楼外月你不是人,你自己儿子也下得了手!
牌位4:楼外月你不是人!
牌位5:不是人!可这姑娘……她好可爱哦,跟我还没找到的媳妇儿特别像……
牌位6:谁去托梦,吓死这个禽兽,我这里有一套黑白无常送给我的完整阴间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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