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筐大大小小带了十一个左右,板车就那么些地方,紧凑再塞了几筐干菜和半筐萝卜十几棵大菘菜。
裴厌给儿子摇了摇拨浪鼓,又道:“菜加上几辫子大蒜,卖了三百文左右,我想着今年多了刘哥吃饭,后边再卖一两回,余下的都留着,离开春野菜发上来还早,家里的口粮多点都不要紧。”
“嗯。”顾兰时点头赞同,认真听完才开始数钱。
裴厌不再说话,数钱是大事,尤其对顾兰时来说,不好打搅。
碎银子有三两五钱,铜板五百九十个,抹去零头的话,今天挣了四两。
顾兰时满足地长叹一声,说:“初秋以后,一百只母鸡下蛋,咱们都赚了十几两了,还是养鸡好。”
尝到了甜头,累都不算什么了。
拨浪鼓咚咚咚响,星星盯着看,时而乐得笑一声,裴厌抱着儿子在炕沿坐下,说:“等后边闲了,我和刘哥再把东边猪圈前收拾收拾,明年开春后再养一批小鸡,母鸡还是头一两年下蛋厉害。”
“嗯。”顾兰时欢快点头,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但每提一次,心里还是高兴。
他把钱袋里的碎银子都倒出来,数了数,加上今天的碎银,一共十三两八钱。
铜板不用说,卖菜多半给的都是,一串串都是一百文的整钱,约莫有三四两,乡下吃用,铜子儿用的最多。
只这些,就够大半年好吃好喝了,稍微俭省点,一年说不定就够了。
把钱放好,顾兰时心里很踏实,锁好箱子后,他接过裴厌手里的拨浪鼓,摇给星星听,说:“明年再养小鸡的话,老母鸡五十几只,卖掉之前照样得喂,打草更多了。”
“正好,外头下雪,你哄星星玩儿,我做个布兜子,明年星星大一点,就能背出去干活了。”
他说干就干,又把拨浪鼓塞进裴厌手里。
咚咚咚——
裴厌摇的慢了,明显在想事情,星星伸手去抓拨浪鼓,他手小小的,裴厌只好把木柄塞进他肉乎乎的手里,顺便帮忙扶着。
“要不,明年再请个长工。”
顾兰时刚找出两块布,正寻思是要亮一点的还是深一点的,绣上虎头就更好了,带子也得绣点花样,包孩子呢,反正冬闲活少,弄漂亮点。
闻言他抬起头,眼神有点疑惑,家里不是有长工了吗。
裴厌不紧不慢说道:“有星星了,以后多张嘴吃饭,我想再买两亩地,最好是旱田,麦子和柴豆一年能种两茬,多收一样口粮。”
“这样就有六亩地,还要养猪养鸡,多个长工的话,打草和田里的活有人,我在家里照管菜地,也不怕人家来了没地方住,都是汉子,和刘大鹅睡在西屋就成。”
“至于你和孩子,挖挖野菜就成,偶尔出去打个草,不必太劳累。”
裴厌见顾兰时一副思索的模样,笑着又说:“一个长工就算一个月二钱,一年不过二两四钱,多养一头猪的事。”
“明年要是真请两个长工,养十头猪也不成问题,这不就相抵了。”
今年十一二头猪裴厌打草很累,以后多个劳力的话,好像确实不错,只不过明年多两亩地和四五十只鸡仔。
顾兰时渐渐被说服,犹豫着开口:“听起来是挺好的,对了,刘哥明年的工钱给涨吗?”
裴厌说:“他干的不错,挺尽心的,涨三十文吧,从明年二月起,一个月一百八十文。”
长工要是干得好,第二年涨二三十文不是什么稀罕事,人家是来卖劳力的,就指着工钱涨一涨,心里多少有个盼望。
他俩不是什么大户,在乡下请两个长工确实多了点,怕顾兰时反悔,裴厌趁热打铁,又说:“两个长工的话,我在家里管菜地,都不用阿奶喊老太太老夫郎过来浇菜上肥,我一人就包揽了,还能歇一歇,往府城跑的话,也不怕耽误田里的活。”
一听能歇歇,顾兰时立刻心动了,夏天裴厌晚上还要去抓毒蝎摸知了,这样的话,白天就能少干点活。
他把手里的布展平放在炕上,说:“那好,再请一个人,回头多打听打听,还是得找个知根知底,本分老实的。”
“这是自然。”裴厌笑着应道,这件事就算说定了。
第217章
初雪没下多久,竖日一早,只看见地上一层薄雪。狗爪印落在白雪上,蜿蜒着向前,如片片花朵。
鸡鸭还未从窝里出来,不然没扫过的雪地也会落下凌乱的鸡爪印和叶片状的鸭蹼印。
顾兰时从房里出来时,堂屋门已经开了,大黑摇着尾巴走进来。
冷意袭来,他轻轻吐一口气,就看见呼吸变白。天上依旧有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
裴厌正在院里扫雪,听动静,刘大鹅已经在灶房煮猪食了。
“汪——”
灰灰和灰仔在院门外奔跑,时而叫几声,也不知道它俩在吵什么。
“水热好了,我去给你舀。”裴厌将扫帚靠在灶房墙边。
“好。”顾兰时答应一声,刘大鹅在灶房,还是裴厌去较好,于是又转身,进屋打算拿鸡毛掸子出来,好把桌椅都扫扫。
不想大黑跟着他进来了,昂起脑袋,直直望向炕上。
谁养的狗谁了解,顾兰时笑着开口:“星星还没醒,等醒了才能抱下来。”
大黑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尾巴垂在身后轻晃两下,依旧站在那里。
顾兰时没有管它,拿了鸡毛掸子扫扫这边,又掸掸那里,他动作很快,家里天天都扫洒,没有多少灰尘。
裴厌端了一盆洗脸水和一碗漱口水,进来说:“掺好了。”
“行。”顾兰时手下不停:“你先放那儿,我扫完就洗。”
裴厌把木盆放在架子上,给他把水碗放在桌上,问道:“今天炖骨头吃?没什么活干,我今天不出去,想歇歇,不是还有半坛子酒,上回打的没喝完。”
顾兰时笑:“好,那你等会儿去清水村,看刘信有没有杀猪,多买几根骨头,对了,再买几块豆腐,用猪油煎豆腐吃,撒些辣子粉,更香。”
“好。”裴厌答应一声,又出去扫雪了,这会子还早,杀猪的不一定开门。
顾兰时放下鸡毛掸子,看见大黑从房里出来,笑着说:“没等到吧,都跟你说了,等醒了再看。”
奶娃娃睡觉最忌随便弄醒,大人睡得正香,突然被喊醒都有脾气,更别说小孩。之前一次不小心把星星吵醒了,哭得那叫一个声音大,连灰仔都嫌吵,趴在堂屋角落用爪子捂着耳朵。
一日之计在于晨,对庄稼人来说,早起就得干活。三个人说闲也都闲不下来,各自都有事情做。
等喂完家里大大小小的牲口禽畜后,圈棚也都铲过,刘大鹅才堪堪歇下,如今冬闲,不用去田里也不用出门打草,只要喂好牲禽就行。他向来勤快踏实,这些活自然一手包揽了,没有让东家去干。
裴厌扫了雪,又看了看埋在菜地里的萝卜,用旧席子稻草盖起来,还覆了一层土。他掀起席子一角,从中扒拉出来两根大萝卜,晌午炖骨头时顺便煮了,不吃点菜不行,冬天吃萝卜也好。
想起什么,他拎着萝卜往灶房走,说:“改天太阳好了,晒点萝卜干腌一小坛,正好有个小酒坛,上回喝完我洗了,就放在新杂屋里。”
今年秋天忙,顾兰时当时有身孕,没让干太多活,腌萝卜的事也给忘了。
“行。”顾兰时听见孩子哭声,连忙往屋里跑,大黑也跟着进去。
小星星刚睡醒,还有点懵懵的,等撒完尿,见大狗围过来,他才揉着眼睛笑了。
顾兰时给儿子包好尿布,便喊裴厌倒夜壶,自己抱着孩子在屋里玩耍。这样的活向来是裴厌做,他早已习惯。
“星星看见大黑了,是不是。”顾兰时抱着孩子逗。
大黑靠近,谨慎地用鼻尖在星星穿了小袜子的小脚上嗅嗅,像是在熟悉味道。
星星小嘴巴咧着,一直在笑,看见大狗很高兴。
顾兰时其实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但儿子一笑,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于是抱着孩子和大黑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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